媯與其他□□著上身的女人不同,她上半身也圍著一塊獸皮,至於那塊獸皮的作用是遮羞還是裝飾,蘇南尋就不知道了。
媯接過青銅杖後開始扭動手腳與腰肢,以蘇南尋的知識儲備來說,對方跳的應該是巫舞。
與此同時,媯嘴裡不間斷地吟唱著,大概是在祈求來年風調雨順。
盤大聲說著禱告語,最先朝著媯跪了下去。所有人都跪了下去,蘇南尋也不會去當那個另類。
待咒語唱讀完畢,媯從火堆裡取出一把青銅刀。
蘇南尋以為自己花了眼,複又猜想,火中取刀大概就是障眼法最早的使用。
盤保持著跪著的姿勢,雙手舉過頭頂,接過了那把青銅刀。
他拿過裝了黍米旁邊的空陶碗,走向朔。
刀起,血出。
朔的血汩汩流入陶碗,蘇南尋看著這原始而血腥的一幕失去了思考能力,呆呆地看著盤取夠一碗血。
他應該呵止的,或是讓盤取自己的血;但不知是出於不想和朔一樣被當成異類、還是不想因打斷祭祀而被趕出去的自私心態,蘇南尋的腳仿佛被釘在了原地。
朔似有所感,略略抬起了頭,與蘇南尋呆滯的目光相撞,給了蘇南尋一個撫慰的笑,像在說自己沒事。
蘇南尋更加愧疚與坐立難安。他的心已經不在祭祀上了,他滿腦子都是朔要不要緊,為什麽不怪罪他。
同時也是在那個瞬間,蘇南尋覺得應該幫助朔擺脫這樣的處境,對方很好,不該被這樣對待。
但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件事應當等他足夠了解部落後再徐徐圖之。
那隻野豬被盤殺掉時,歡呼聲淹沒了野豬瀕死的哀鳴。蘇南尋覺得渾身發冷,總覺得部落中的人若被當成祭品殺掉時,那些人也會是這樣的反應。
原始社會溫情的面紗在這一刻被無情地掀開,蘇南尋第一次在這裡感受到了野蠻和冷酷。
朔的血被潑到火堆中時,所有人都發出代表雀躍的歡叫,聽起來格外刺耳。
祭祀在野豬肉的香味中結束了,盤和媯分得了後腿後,眾人便一擁而上,或撕或扯爭相哄搶那些熟豬肉。
蘇南尋強行將自己從諸多別樣情緒中抽離出來,打算將朔帶回房間,為對方包扎傷口。
盤分得豬後腿後便鑽回了自己的屋子裡,蘇南尋正打算起身,卻被一塊豬肉攔住了動作。
是驪。
驪仗著自己人高馬大,搶了兩塊,一塊給蘇南尋。
蘇南尋愣了愣,搖搖頭。
驪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失落,他默默收回了手,打算把那兩塊肉一起拿回屋中儲存起來。
蘇南尋想了想,拉住了驪:“我明天可以跟你們一起去打獵嗎?”
生怕驪沒辦法理解,蘇南尋向那隻已經被瓜分得所剩無幾的野豬做了個投擲的動作。
驪喉嚨裡發出思考的音節,他指了指盤的屋子,大概是要和盤商量或是需要盤的同意。
蘇南尋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驪走後,蘇南尋發現自己腿跪麻了,根本站起不來。
他在心裡自嘲自己現在看起來應該很傻,還好人散得差不多了,丟臉也沒什麽所謂。
朔朝蘇南尋走了過來,他也猜到了蘇南尋是跪麻了,他蹲下身,輕輕揉著蘇南尋的腿。
不甚明亮的篝火打在朔臉上,明明滅滅,為他添了一份神秘的美感,連帶著他手腕上剛凝了血的傷口都好看。
蘇南尋握著朔的手,輕聲問:“疼嗎?”
朔搖搖頭。
蘇南尋看到對方柔弱易碎的模樣,忽然想做一些荒唐事。
衝動是一瞬間的事,尤其是在今晚見識過血腥的祭祀後,蘇南尋的腦子已經不太夠用了。
他伸出舌頭,輕輕舔舐著朔的傷口,鐵鏽般的血腥味刺激著他的味蕾,仿佛在提醒他這個做法的變態。
蘇南尋為自己找了個口水可以消毒的理由,吐出了口中那些帶著血腥味的唾液。
他的腳已經差不多恢復正常了,他拉著朔起身:“走,我們回家去。”
第7章 6
回去的路上,蘇南尋借著月光采了些草藥。
大抵是缺衣少食的緣故,朔的身體並不怎麽強健,被取了一碗血後走路的腳步都是虛浮的。
蘇南尋讓對方先回房間休息,對方不肯,因而蘇南尋也不敢放開朔的手,一路護著對方往草叢裡去。
促進傷口愈合的草藥並不好找,朔的腳步越來越慢,顯然已經走不動了。
蘇南尋蹲下身,指了指自己的背:“上來吧。”
朔猶豫了半晌,終是爬上了蘇南尋的後背。蘇南尋的後背不如這裡的人來得寬厚,但朔卻覺得不曾有過的安心。
蘇南尋不止一次抱過朔,也不曾覺得對方有多輕,但背著不同,後背能承受的重量比手臂重得多。
他終於在草叢深處看到用於促進傷口愈合的大血藤,一時激動忘了背上還背著朔,猛一傾身,草藥是采到了,朔卻因為他的動作整個人都貼到了他的身上,下巴也磕在了他後腦杓上。
蘇南尋無比清晰地聞到朔身上傳來的臘梅香。看來這個味道確實是朔身上的體香。
朔掙扎著要從蘇南尋背上下來,蘇南尋不解其意,但還是把他放了下來。
朔腳一沾地,就伸手摸了摸蘇南尋的後腦杓剛剛被他撞過的地方,他微微仰著頭,神色專注,仿佛在對待一件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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