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從他們的雅間裡散出去,余志傑幾人便氣恨地走過來,對著陸黎之道:“無恥!”
“真相永遠不會被埋沒的。”
“有的人,心眼真髒!”
這些書生學子,當著人前不好說出太難聽的話,否則他們不介意用最肮髒的字眼來鄙夷這個人。
陸黎之已經吃得半飽,仿佛感受不到他們的存在一樣,直到陸清宏走進來,拿出一種莫名的威風和底氣,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我不希望這樣的事再有下次了。”
陸黎之淡淡地抬起眉眼,看著他厭惡的表情,仿佛被奪走了什麽一樣的表情,稍作思考,便明白了余志傑等人說的“身邊人”是誰。
而陸清宏見他沒有半點愧疚和驚慌,心下更惡,“否則我絕對會嚴懲不貸!”
見余志傑一幫學子簇擁著陸清宏離開,那些再也不敢冒認的人站在一邊驚疑不定,反覆思索,越想越是那麽回事。
“這,清遠君是不是這個陸大少爺?”
“那可是江宜陸家一脈啊,出個清遠君並不奇怪吧!”
“沒聽他剛才說嚴懲不貸嗎,要不是正主,會對冒充的人說出這樣的話?”
霎時間,理清真相的眾人再一次亢奮起來,連忙追著陸清宏的腳步而去,有人甚至欣喜地落下了眼淚。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清遠君!”
而那陸清宏出了門,卻是坐上一輛標著“陸”字的華麗馬車,一幫學子護在左右。
車簾落下,眾人隻捕捉到他一身雪色學子服端坐其中,面色嚴肅,隱隱還帶著怒氣。
怎麽瞧,怎麽像!
清遠君的真正身份,終於浮出了水面!
“嗚嗚,我何其有幸,目睹了今日一事!”
“等等,我要催他盡快寫其他的書,我已經等不及了,《問風流》第三部 啊啊啊,清遠君!”
大街上,無數人追趕著陸清宏的馬車而去,引來其他人的側目,這壯觀的一幕,在許多人眼裡成了永生難忘的畫面。
而陸黎之,站在酒樓雅間的窗前,看著樓下的陸家馬車,神色並無太大起伏,像個不惹塵埃的仙人。
他只是在想,那次被薑越明和余志傑追趕至小巷,薑白野從樹上跳下來時,特地提醒過他明禮學堂。
那時他沒有多想,隻以為和薑越明有關,現在他卻覺得,恐怕裡面另有深意。
他抓著窗柩的手越收越緊,薑白野,白野,你究竟是怎麽回事?
陸黎之感覺自己像是陷在一團迷霧裡,而薑白野就是那隻指引他方向的大手,溫和的,卻也看不透的。
就在他為此感到陌生和距離之時,身後忽然傳來低低的泣聲,竟是那位評書的老先生。
“那,那真的是清遠君嗎?”老先生恍惚著,淚水沁濕了眼角,微微泛著紅意,“終生難以企及的高度啊!我本以為他是個閱歷滄桑如我一般年紀的人,或者是個極具天賦的中年人……”
“沒想到這般年輕,這般氣度!”老先生語氣裡透著十足的自卑,也將自己輕賤到了泥裡。
想到那些學子侮辱他的話,“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顛來倒去地說”“也就那沒見識的稀奇”,老先生一身傲骨驟然頹了下來。
是啊,他只是個賣藝混口飯吃的人罷了。
就在他失魂落魄地準備離開,甚至打定主意以後再也不做這一行免得獻醜之時,一隻手拍上了他的肩頭。
陸黎之帶著易老先生去了永元書鋪。
這易老先生多年前,原本是個書院裡的夫子,因為十分熱愛評書,加上被他教過的學生詆毀,聲名不再,便帶著一雙妻兒離開了故鄉,顛簸流轉,最後落腳在宣河府,以評書為生。
他兒子卻也出息,考上了舉人,在如今的府學裡做夫子,他孫子更是已經考上秀才,也在那所府學裡念書。
說到底,他出來評書是因為熱愛,家裡已經不差他賺的這些錢了。
弄清了易老先生的底細,寧掌櫃也知道他的來歷,陸黎之便跟寧掌櫃寫明了來意。
寧掌櫃看著那端方的字體,震驚片刻,“評書?還能這樣?等等……這實在是妙啊!”
既然有話本,為什麽不能把話本裡的故事以評書的方式散播出去呢?
雖然可能會影響他賣書的生意,但易老先生獲得的賞錢,包括那家酒樓因此而帶來的客流,所分給易老先生的錢,都絕對不可小覷,到時候也絕對有他們幾成!
重要的是,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他的書不管發生什麽,都不會影響銷量,因為很多人實在太過喜歡這些故事,即便看過了,也還想買回去收藏起來。
只是易老先生卻徹底傻眼了,“什麽?你剛才說什麽?清遠君的話本讓我來評書?”
“可清遠君怎麽會同意,他人……”
反應過來,易老先生還有些生氣,“你是背著清遠君想要賺更多的銀錢吧!做人怎能如此,清遠君選擇你這個不怎樣的書鋪,給你帶來了那麽大的利潤,如今還多盤了兩個鋪子,你竟然背著他恨不得將他榨乾!”
易老先生越說越惱火,沒有驟然被眼前的利益迷失,反而替清遠君打抱不平起來。
陸黎之在旁邊表情溫和,終於信任了這個人,主要他也是覺得,既然薑白野將自己帶到了這人面前,這人應該是沒多大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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