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白野露出痛心糾結的表情,最後好像十分不甘心一樣,付了八百兩,又將流程走完,拿到了官府認可的紅契,蓋了紅印兒,誰也不能否認什麽了。
而薑白野,也省了兩百兩銀子。
這裡面的價格本就有商榷的余地,能以更低的價錢買下,只要拿到了紅契,就不是問題。
要說有錯,也是這個想要中飽私囊、敢堂而皇之獅子大開口的官差。
陸黎之暗笑,這人可真是個生意經,連官差都敢算計,還有什麽是他怕的嗎?
辦正事時的薑白野沒那麽混不吝,陸黎之也越發的松弛,當真有些忘了他昨晚做過什麽渾事。
薑白野就又帶他去吃了些肉包、羊肉湯和春餅,府城裡什麽都有,陸黎之也跟著他買了不少東西。
成衣店裡,薑白野見著什麽好看的長衫白衣,都想給陸黎之買下,奈何他自己花錢,隻買了兩件粗布的儒衫,饒是最為劣質的布料,也被他穿出了風姿不凡。
薑白野買了幾身方便行動的黑衣短打、褐衣長袍、暗紅勁裝,不過他跟陸黎之不一樣,都是揀舒服的布料買。
花錢這麽大手大腳,之前的八十多兩還是沒有花完,現在又多了三百兩銀子。
薑白野打算給他爹娘一百兩置辦家業,或者買啥他們開心就好,自己準備開個作坊,炮製從大衡山上摘下來的草藥,否則每次讓他自己處理,很累不說,能掙的都是小錢。
處理好了再賣給孫氏藥鋪,也不需要自己去費心找什麽渠道,孫大夫人脈不錯,基本都可以銷出去。
想到這,薑白野就越發慶幸自己遇上了他,而不是善醫堂那樣居高自傲的存在。
隨後,薑白野又去擁擠而繁忙的魚市,買了些陸黎之見所未見、覺得極為稀罕的醜東西,一些還是碼頭那邊拉上來沒人要準備扔掉的,都給他撿了個漏。
“回去做給你嘗嘗,你就知道了。”
陸黎之雖然很相信他的廚藝,卻不怎麽相信這些硬邦邦又是刺又是殼長得跟石頭似的東西能好吃到哪去。
歷經整整兩天,兩人總算回了村,還沒到村口,就在路上遇到了羅大叔。
“薑二你怎才回來,李家村那邊有獵戶說是找到了捷徑,要約上附近幾個村子的獵戶一起進山打獵。”羅大叔沒說,那些人還把他給嘲了一頓,揚言要打到比他更值錢的獵物。
“是嗎。”薑白野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那也要他們能打才行啊。”
羅大叔頓時想到他昨天說的,驚喜,“你真買到山了?”
薑白野沒有否認,不過一轉眼,這事就傳遍了清水村。
薑大山去了鎮上沒回來,李氏和薑老頭卻是結結實實又氣了一頓,“假的,肯定是假的!”
如果是隔個十天半個月,薑白野又打到了不少獵物去賣,他們還可能相信兩分,他根本什麽都沒做啊,就把山買回來了?
“扯犢子!”
不止李家村,白石鎮底下大大小小數個村莊都這麽覺得。
“呵,竟然妄想死守著捷徑,當我們傻呢!派上那麽多人去找,總算功夫不負用心人,讓我們給找著了,以後我們可得多打些獵物回來,讓他賺不了錢!”
不少人都覺得理直氣壯、義憤填膺的時候,正在家裡發愁的薑大柱和何氏看到了薑白野拍在桌子上的紅契和一百兩銀票,瞬間覺得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痛了,晚上睡著都能笑醒過來了。
薑白野卻一臉淡定地處理起了生蠔、海膽、海蜇、海菜和海葡萄,還有兩隻很大的螃蟹和龍蝦。
等弄好了,就擺在院子中央,徐徐的晚風吹著,油燈點足,整個農家小院一下子亮堂起來。
何氏幾乎習以為常地,“把黎之也叫來啊,托他的福,昨個我繡帕賣了兩百文呢!”
倒不是何氏手藝好,而是她們走運遇到了一家有錢的小姐,將她和李婆婆手上那些漂亮的花樣都給買了。
一百文一條,李婆婆賣了一兩銀子,她也沾了光,因為繡的兩個花樣格外新奇,有錢小姐也不嫌她剛學做得粗糙。
對比其他人繡的普通花樣隻賣五文、十文一條,何氏別提要多滿足,自然想要好好感謝一番陸黎之。
聽說要跟他們一家一起吃,陸黎之猶豫了好一會才過來,就見到擺得整整一桌的“醜東西”。
他有些嫌棄地想回去,但被何氏點名,他只能強忍著對這些東西的不待見,如坐針氈。
薑白野準備停當,就跟大廚一樣,有模有樣地站在邊上,烤了一個生蠔,第一個給他撬開,淋上一點蒜蓉讓他嘗嘗。
陸黎之神色不變,心裡卻發苦,在幾人期待的目光下,做了那第一個吃西紅柿的人。
意外地,沒有想象中那麽難吃?
肉質嫩滑得簡直不可思議,入口即化,腥氣被蒜蓉味掩蓋又不完全泯滅,帶著特殊的香味。
陸黎之忽然覺得,再吃一個也不是不可以?
薑白野就像讀懂了他的想法,溫和地笑了下,光影下的深邃面龐溫柔而認真,又給他烤了兩個。
然後換海膽蒸蛋給他。
海膽又是不一樣的風味,生吃鮮甜,蒸熟鮮香,在能接受之後,陸黎之就像打開了一個新世界,不自覺地一個接著一個,輪番嘗過,連連點頭,冷淡的眉眼逐漸染上動人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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