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得知這人身份,連忙跪拜行禮,陸黎之可以見知縣同等級的官員不跪,但對這人依舊要行禮,畢竟比知縣都大了一級別。
這也是薑白野第一次見到這個總頭頭,都水司是工部下設的機構,而員外郎是都水司的二把手,雖然這樣同級別的二把手有好幾個,但那也是全國性質的,現在其中之一不辭辛勞地到了他跟前。
薑白野知道,自己的辛苦有了回報。
老員外郎過來的同時,手裡還拿了一遝圖紙,神色頗有些激動,“你就是薑白野?提出了分水、排沙理論,又設計了特殊堤壩和溝洫,同步發展農田水利?”
“是。”薑白野有些頭大,他東扯扯,西扯扯,也沒那麽厲害,都是集百家之長。
底下不少農民出身的人卻很激動,他們有些地方缺水嚴重,但薑爺這種把治河、治田、備旱澇合而為一[5],上流疏溝渠,引之灌田以殺水勢,下流開支河,泄洪流,把洪水分散,由百姓來治理的舉措,實在是妙!
就連他們都知其中的好處,這位從事多年水利漕運的老員外郎又如何不懂,“都起來吧!”
這時,他又注意到薑白野旁邊的陸黎之,更為激動,“這就是陸先生吧,你畫的圖紙很有想法啊,畫功也相當精湛!”
陸黎之想說不敢當,他就是薑白野說什麽,自己做什麽,頂多優化簡略了一些繁雜的東西,使之更加清晰易懂,就連沒怎麽看過圖的普通工匠也能看懂。
老員外郎決定沿用兩人的東西,一條泄洪渠還不算什麽,其中的施工圖和用水方略才是,以後還可以用到別地兒去,這才是最令人振奮的!
“我已經上報你們的功績,屆時上面應該會有行賞,不知你們二人有沒有意留下來,幫我編著《治水論》一書?”
這也是老員外郎一直沒怎麽出現在這邊的原因了,他這個年紀,主要轉去做學術搞編書了,而他自然也看出薑白野和陸黎之更擅長這方面的東西,所以把人攔了下來,言辭切切。
兩人對視一眼,薑白野代答:“我們願意為大人出謀劃策,但編書不敢當,大人如有什麽疑問,盡管來宣河府找我們便是。”
眾人,“……”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多少有點不知好歹了。
但老員外郎卻很客氣,一點都不以為忤,反而覺得這種反應才是高人之姿,要是巴巴地跑過來,惦記著各種好處,亦或巴結自己,會讓他懷疑這兩人是真的潛心做學問的嗎。
民間出高手,多隱姓埋名,這位老員外郎一點都不介意放下姿態求知,大不了,大不了自己搬到他們隔壁去!
老員外郎越想越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大家見他沒有遷怪薑白野兩人,都不禁吐出一口氣,生怕他們都要臨走了,還遇到什麽麻煩。
老員外郎又具體問了兩人的住處,得知他倆就住在隔壁,那些天天來蹭飯的工頭工匠們忍不住偷偷地樂。
“這是已經住在一起了?”
“昨晚不就睡在一個馬車裡嗎,嘿嘿。”
剛才那名找陸黎之的青年落在人群的最後面,甚至無法聽到他們說了什麽,這就是地位之差,他只是一名最為低賤下作的苦役,他暗暗握了拳,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才能離偶像更近!
耽擱了一上午,薑白野抱拳,正式說了聲“告辭”,圍過來的人知道這是真的要走了。
氣氛瞬間低沉下來,人群漸漸也不說話了,安靜地目送他們離去。
那幾個官員吧唧了下嘴,已經開始懷念了。
老員外郎剛才趁機解了好幾個疑惑,捋了捋胡須,很是滿意,立即就回去梳理去了。
薑白野雇的那個跑腿小廝也是個馬夫,駕馬車的技術一絕,又快又穩,兩匹馬兒八蹄齊驅,薑白野慶幸自己在車裡加了防震設計,要不能顛成腦震蕩。
陸黎之甚至能在行進的車中安穩看書了。
不過薑白野還是將他的書給抽走,“有點冷,我們鑽被窩吧。”
陸黎之一點都不冷,他手裡捧了個小暖爐,裡面燃著銀絲炭,一般的人還真弄不到這種貴族才用得起的上等物品,普通百姓有時候有錢也買不到。
但賀老爺給他們寄了一些過來,是那批賞賜裡的。
兩人從中部的江南地區一路趕往偏北的宣河府,雖然馬車能住人,但中途還是熬不住地住了兩次店,期間也要給馬兒和人補給,最後花了五天五夜功夫才抵達府城,隻覺得愈發的冷。
這才剛立冬不久啊。
薑白野卻知道今年是附近幾個府城有史以來最冷的一年。
好在他們裝備充足,原本方方正正的馬車也包上了厚實防風的毛氈子,裡面更是鋪滿了毛絨墊子,被子也是他提前就讓人做好的鵝絨被,好幾斤重。
不過最暖和的還是窩在懷裡那具修長柔韌的軀體,小暖爐也不要了,終於知道他這個人形大暖爐的厲害了。
他剛要起身,就被圈住了腰,不讓走。
“我去方便一下,你去嗎?”
陸黎之有些清醒了,這個時候薑白野也意識到了不對勁,“黎之你好像文雅過頭了,哪個男人沒在外面撒過……”
被踹了一腳,他才換了措辭,“不跟我一起嗎?我不看你。”
還舉起手向他保證,陸黎之也沒刻意瞞著他,和他一起住店的時候從不用恭桶,而是去外面的茅廁,他恐怕早就發現了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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