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天不遂人願,氣喘籲籲的小和尚跑到他身邊:“叫你,怎麽不答應呢?”
“誰叫我?”寧知白懶懶地問。
“我呀。”
“你誰啊?”寧知白心情很不好,嘴也就毒起來了,哼哼的:“還不如換隻蒼蠅在我耳邊嗡嗡呢。”
小和尚也不生氣,好脾氣極了,坐下來,從懷裡珍惜的掏出個布包,拿出一隻白皮包子:“吃吧,你都瘦了,素餡的,西紅柿雞蛋的,快吃吧,小白。”
寧知白翻了個白眼:“我都這麽侮辱你了,你還給我飯吃?還關心我瘦沒瘦?大哥,佛祖下凡都要被你氣死了。”
“小白,你這話說的很沒有道理。”小和尚臉蛋紅撲撲的,很健康很幸福的樣子。
“怎麽了呢?”
“你餓了,就要吃飯。關佛祖什麽事呢?再說,我不覺得你是侮辱我呀。”
“那請問你覺得我怎樣說才叫侮辱你。”
小和尚沉思片刻,朝著寧知白靦腆的笑笑:“我不知道。”
寧知白說:“我現在手裡要有把槍,我肯定爆了你的頭,你信不信?”
“小白。”小和尚不讚許的看他:“餓昏了是不是?怎麽能做這樣的事呢,快吃飯吧。”
寧知白搖了搖頭:“你知道嗎,我恨的人都已經死了。隻還剩一個鬧人心的家夥,叫陸潤知,所以我躲到這來了,但沒想到……”
“什麽?”小和尚目光慈祥和藹。
“陸潤知應該管你叫爸爸。”
說起來,寧知白心狠手辣,長得有多嬌花,個性就有多惡毒,所以當他到了寧家以後,當了家主,人人都說:寧知白明眸皓齒,看起來軟得像個麵團。
所以當寧知白扒了自己親姐姐的皮以後,所有人都明白了,那只是看起來。
寧知白上輩子受了很多罪,這輩子沒瘋,所以他決定把害他的人都逼瘋,再剁碎喂狗,但他最後好心的決定,還是不喂狗了,免得狗拉肚子。
他這輩子唯一惦念的,就一個,陸潤知。
是個信佛,但是吃喝玩樂,沾染紅塵,和人睡覺半點都不落下的垃圾。
寧知白沉默了,但沒辦法,陸潤知是,他傷害不了的存在,是他內心殘缺的具體物。
順便說一句,寧知白管自己的情感,叫內心的殘缺。
所以,這輩子陸潤知的桃花開得很艱難,經常開著開著,花就沒了,隻留下個嗷嗷待哺的小崽子。
寧知白憎惡情感,可又避免不了七情六欲,他傷不了陸潤知,只能換個法子,就是躲開他。
所以孩子一落地,寧知白就走了,他不知道該去哪,也沒覺得有什麽東西好留戀的,這樣一琢磨,得,重回寺廟去了。
繼續當他的小和尚。
但很顯然,不那麽成功,來的第一天,就碰了個硬釘子。
“這是寧家小白。靜悟你來照顧他。”副方丈高深莫測。
靜悟,也就是給寧知白西紅柿雞蛋包子的人才,聞言,腦子一轉,點了點頭,十分和善:“好的。”
又看向寧知白,目光憐憫:“長得這麽俊,名字可真奇怪,怎麽叫寧家小白呢?”
寧知白:“……”
“小白,你總是不吃飯,是不是內心有愧疚,所以吃不下啊?”靜悟捧著他的西紅柿雞蛋包子,哀傷的問。
寧知白想,愧疚你個頭。
但他一頓,想起了陸遠。
陸遠撫摸著他兒子的臉蛋,輕輕捂住孩子的鼻,嘴,看向自己,問:“那現在呢?你要怎麽做?”
寧知白怕了,他承認他怕了,他慌了,慌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給陸遠跪下,說這個孩子,是陸潤知的。
陸遠當時的神情,寧知白記不得了。只是放下他的孩子,走了,失魂落魄。
同樣失魂落魄的,還有寧知白。
他怕了,他竟然怕了!笑話!自打重生,該殺的殺,該滅的滅,他何曾心軟過?
可是現在,孩子的哭聲,那樣虛弱的哭聲,卻讓寧知白渾身發冷。
他怕了,懼了。
因為他的心,有一處軟了。寧知白知道,那是他的孩子,也是陸潤知的。
陸潤知……
寧知白幾乎是逃走了。
心一旦軟了,破綻也就來了。往常鋼筋鐵骨,殺人不眨眼,血濺到臉上,是溫的!是燙的!
現在,卻讓他發抖。
前世,他的感情,就是那把鋼刀,讓他信了寧老爺子的話,自己親手用這把鋼刀斬斷了自己的骨頭,又——!
讓陸潤知,腦袋上開了個血窟窿。
感情,感情……是毒藥,會麻痹他的頭腦,讓他的四肢無法動彈,寧知白不怕死,事到如今,這雙手上滿是血痕,他不怕!
只是,那麽小的孩子,陸潤知和的孩子,還有陸潤知……
寧知白仿佛是透過一把冷劍看到了更多,那劍銀光泠泠橫在陸潤知的脖子上,一面映出的是陸潤知的臉,另一面,映出的,是一雙通紅的眼,和一滴淚。
那雙眼睛,是寧知白知道,是自己的。
你怕了,寧知白跟自己說。
逃吧,逃得遠遠的。
“我有什麽可愧疚的?”寧知白嗤笑一聲,冷冷的看著靜悟:“你別跟我費口舌了!佛都不渡我!你管我做什麽?”
“佛,當然渡你。”靜悟笑,把手裡的包子放到寧知白手上:“所以,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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