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法硰沒有察覺到陸遠的低迷,他以一向無情的態度冷酷的碾壓了陸遠的心臟,他淡淡的說:“陸思慕,會很優秀。”
陸遠不願再聽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穆法硰口中的優秀是哪種優秀,陸遠清晰的知道。
“我只希望他是個普通人……”陸遠忍住喉嚨的痛意,哽咽著說。
穆法硰奇怪的打量著陸遠,回答:“他是普通人,沒有比別人長出多余的器官。”
“我生下他!”陸遠不自覺提高語氣,但很快他壓抑下來,緩慢的說:“我很清楚他的身體沒有異常,我希望他的精神也很普通。”
穆法硰沉默著看陸遠,他覺得無趣似的,不想再說這個話題,於是他坐在陸遠身邊,乾脆一句話不說。
陸遠的手被穆法硰攥到手裡,輕輕揉捏著。
陸遠看向窗外的日落,大片的紅霞,染紅了雲彩……柔軟的大朵大朵的雲,像森林的四處冒出來的蘑菇,奇形怪狀的生長著,布滿著。
陸遠的心靈被痛苦佔據了,仿佛有人正冷酷的審視著他,審視陸遠的良知,逼迫陸遠做決定。
快點做決定!
陸遠一片混亂,他想……我應該做什麽決定?
現在再去充當母親的角色嗎?可他根本不是母親,雖然在這個世界,陸遠就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可陸遠就是難以接受。
他這麽多年來,都把自己當做一個男人。
他不知道怎麽去哺育一個孩子,他可以花高價買奶粉,或者買頭奶牛……這都不重要!
因為他就是該死的不知道怎麽養育一個孩子!
陸遠自己在某方面都是不成熟的,幼稚的,他深愛眷戀著穆法硰,沒有穆法硰他就難以生存……
這樣的他,歸根到底有資格生下孩子嗎?
不,剛開始他也不想生。
可是現在已經有孩子了,穆錚,陸思慕?!
該怎麽辦?
怎麽才能讓他的兩個孩子過上幸福的日子,是錢嗎?陸遠能給他們很多錢,他們幸福嗎?
陸遠不知道。
是愛嗎?可是陸遠活到現在,隻真正感覺到過自己對穆法硰的愛的存在。
那是真真正正的愛,是切膚的,是植入進去的,像是……像是心臟的支架,你知道他在你的心裡。
穆法硰是陸遠通往幸福的大橋。
不對……陸遠焦頭爛額,現在不是穆法硰。
那是什麽呢?
說到底,什麽是正常人?
會吃飯,會說話,會睡覺,會思考?有食欲,有欲望,有性。欲,有需求?
陸遠覺得自己一塌糊塗,他從根本的地方開始出錯,像是繞進了迷宮,因為他不知道什麽是正常,什麽是不正常。
在陸遠看來,即使是穆法硰。在陸遠眼裡,也只是遲鈍怕受傷的小孩而已。
陸遠想到這,已經崩潰的放棄了,笑了笑,他揉了揉自己的臉頰,看向窗外……才發現天黑了,籠罩著蔓延著一切,月光今晚也吝嗇,沒有灑進屋裡。
陸遠發覺,今晚沒有月亮,就更不要說月光。
穆法硰在他身旁,安靜的坐著。
陸遠愧疚的撫摸穆法硰的臉:“你一直陪著我?不無聊嗎?”
穆法硰蹙眉,嘴角以冷漠的弧度牽製著他的笑容,但他還是朝陸遠輕輕的笑,轉瞬即逝。好看的眼睛仿佛在無言訴說什麽,最終,穆法硰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陸遠只是用手撫摸著穆法硰的臉。
過了一會,陸遠說:“你為什麽一句話都不同我說呢?說點什麽吧,不然我會感覺很冷,很迷茫。”
穆法硰便說:“天黑了。”
“是的,天黑了。”陸遠笑了:“我走神了對嗎?而且走神了很長時間,你為什麽不叫醒我呢?你只是陪著我,不覺得孤獨嗎?”
穆法硰覺得很難理解陸遠的話。
長久以來,他愛著陸遠。
愛的很深。
如繈褓裡的嬰孩,只是被切開,取出來包裹住的那刻開始,就原原本本,赤。裸的愛著陸遠。
不會懷疑,不會疑惑。壯烈而本能悲哀的愛著陸遠。
另一方面,是男人,欲望燒出烈火,溢出白色,織成網,密密麻麻的網,困得無人生還。
這兩種,合在一起。
就是穆法硰了。
穆法硰聽不懂陸遠的話,是因為他沒有陸遠的考量。
在穆法硰的心裡,只有一件事至關重要,就是陸遠。
除此之外,都那麽輕描淡寫。
他聽不懂,也根本沒法聽陸遠的話。
因為他即是繈褓裡的巨嬰,又是有野心手腕的男人,他怎麽會聽陸遠的話,怎麽能聽陸遠的話?
穆法硰只是要陸遠,要陸遠,要陸遠,要真正的陸遠,陸遠的全部,哪怕一根頭髮都要署名於自己。
可怕的,偏執的,瘋魔的穆法硰。
陸遠可憐的一隻半懂,他看到了太多具有孩童性的穆法硰。而忽略了在他面前的,是個真正,偏執不擇手段的男人。
蜘蛛獵出的網,怎麽會讓蝴蝶逃。它的毒液,會麻痹你的最後一點,清醒的神經。
這是最自然,最純粹的,原始的本能。
一切進行的悄然無聲。
穆法硰伸手,陸遠便摟住他,兩個人在黑夜裡抱在一起,什麽都不為,只是渴望彼此的身體,想要緊緊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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