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枚戒指,在穆法硰眼裡,就是死去的烏鴉。而戒指,是和他手上一模一樣的對戒。
我覺得我不需要它了。陸遠的聲音,縹緲的……淡淡的,穆法硰像是第一次聽見,又覺得很久以前就聽到過。
穆法硰不知道陸遠在和誰對話,是他還是別人?穆法硰不知道。
他只是恐懼,恐懼得發抖。
之前,很久以前,是什麽時候……誰給他煮過的牛奶,在穆法硰嘴裡反覆反芻,現在……幾乎要一並吐出來。
f……
不想忘記的,還是忘記了。深愛,陪伴的,還是被舍棄,被拋棄。
少年時期,一直待在自己身邊,從不肯說名字,以f先生自稱的……那個幽靈,很早,很早,更早之前就愛上了的人。
與陸遠的面容重疊。
穆法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把戒指緊緊攥握到手心,放到心臟的位置,連呼吸都做不到了……
卻驀然,痛哭失聲。
你想知道我怎麽看嗎?穆法硰先生。
我愛你,寶貝。
這一瞬間,隱形的枷鎖被割斷了,穆法硰終於自由,也終於孤獨。
那些從沒消失的記憶,現在像刀子一樣,割去皮肉,直挺挺的扎進身體的內髒裡來。
以愛而活的人,跟穆法硰說了再見。
不論是f先生,還是陸遠,穆法硰都弄丟了。
第129章 念·愛
“秋天,櫻花開了。”
“什麽?”好友張志奇怪的問道。
“啊,是舅舅給我發消息,說家裡的櫻花,在秋天開了。”
“真的假的?”
“真是遺憾啊,來年,櫻樹或許不能結果了。”
“啊?!!”張志驚訝的合不上下巴,:“不能結果是什麽意思啊?你說清楚點啊!陸遠!那樣……”
陸遠聽著他的喊叫,望向前方的廣場,能看到絡繹不絕的人群,聞到糖葫蘆的香味,聽到狗的吠聲。
孩子手裡的風車轉啊轉,轉個不停……
“好像夢一樣。”陸遠說著,淚已經掉下來。
張志倒吸一口氣,震驚的不能說話,他從沒看見陸遠哭過,哪怕是得知陸遠不能再跳舞以後,張志去病房探望陸遠,隔著一扇門……傳來細小卻十分傷心的哭聲,就好像什麽在無形當中崩潰了。
那時,張志不知道該怎麽做,只是握緊了拳頭,深吸一口氣,推開門:“陸遠!有沒有想我啊……”
看見的是,陸遠的腳打著石膏,被高高吊起來。
於此不符合,讓人感覺違和的,是陸遠紅腫的眼睛,和爽朗的微笑。
張志知道陸遠是哭過,只是不願意在他面前表現出來而已。
因為陸遠是個與外表爽朗大方不同,既心思細膩,又容易受傷,但很堅強的男人。
張志從沒見過,哭得發抖的陸遠。男人嚎啕大哭本來就令張志毛骨悚然,更何況是陸遠那樣,悲痛欲絕的哭泣。
秋天,櫻花開了……嘛。
張志想著,抬頭看天空,拍了拍陸遠的後背,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還是說:“真可惜啊,那樣好的櫻桃,來年吃不到了。”
“謝謝……”陸遠接過雪糕,躺在長椅上,把雪糕放到眼上,哭得發熱的眼睛得到了緩解:“啊,活過來了。”
“所以,因為什麽你要哭成那個鬼樣子,男兒有淚不輕彈啊。”張志拆開雪糕包裝,自顧自的吃起來。
聽見陸遠的嗤笑聲,又看見他眼睛上放著個雪糕袋子顯得十分滑稽,還莫名說出莫名其妙,晦澀難懂的詩句來:“……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嗎?”
“什麽?”張志皺眉,不解:“東野圭吾說的?”
“虧你還自稱是個作家!!這是倉央嘉措的……詩句哦。”聲音顯得又落寞起來。
“是嗎?我不感興趣啊。”張志咬了一口雪糕,凍到了舌頭,不由激靈了一下:“以前就覺得你神神叨叨,今天更甚了,怎麽,要剃頭髮,皈依我佛?”
“……怕是不行。”自嘲一笑。
“為什麽?”張志邊吃雪糕邊問。
“我大夢一場,歷了場天劫,醒來以後,不知今夕是何年,何月,隻道今年海角天涯,蕭蕭兩鬢生華。”
張志聽他一番話,雞皮疙瘩都要記起來了,酸的牙疼:“你這是抄襲了哪部電視劇裡的台詞?能不能說人話?”
“我做了一場夢,一場……美夢。”陸遠笑著,拿開眼睛上的雪糕袋子,拆開雪糕,放到嘴裡咬了一口:“……好冰!”
張志眨眨眼,不能理解:“你是不是有病?”
陸遠笑得打滾,點點頭,還咬著雪糕,一口一口吃下。
“那,你說的那個美夢,是怎樣的?說來聽聽,是不是真的那麽妙?”
“不行。”陸遠笑著吃完雪糕:“我該忘了。夢就是夢,美夢也好噩夢也罷,終歸不是現實,白天一到,煙消雲散而已。”
“唉……”張志歎氣,又無端失落:“比起你的夢,我更在意的是,明年吃不到你舅舅家的櫻桃了,那樣好吃的櫻桃,真是可惜。”
“那是沒辦法的事。”陸遠垂眸低笑,撫摸無名指,卻灼得生疼,如隔靴搔癢:“你該知足了,有的花,開時豔麗,卻隻開一季,沒有果實,不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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