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頌就坐在裴厲前面,回過頭,剛想跟新同學打個招呼,就發現他溪哥可能嫌吵,有些不耐煩地動了動。
想起賀聞溪只要沒睡醒,就會一臉懨懨的表情,非常容易爆炸,江頌立刻噤了聲,放棄了打招呼的念頭,隻不尷不尬地朝裴厲笑了一下。
裴厲對周圍打量的目光毫不在意,低頭將書包裡的教材和輔導書拿出來一一放好。
這個座位確實和老杜說的一樣,空間大,空氣很好,窗戶開著一道縫,冷風從縫裡灌進來,衝淡了教室裡的悶窒熱意。
視線微移,裴厲發現新同桌睡覺的習慣似乎很好,沒什麽動靜,仔細看才能看出呼吸的起伏。他腦袋埋在手臂之間,頭髮略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膚色太白,襯得後發際線墨色一般。
他像是才生過病,護士進針的手法可能不夠熟練,針孔已經看不見了,手背上淡青色的淤痕還很明顯。
不過這樣的痕跡,反而透出一種脆弱的美感,讓人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這時,睡著的人不安地動了動,朝裴厲的方向露出小半側臉,眼角泛著微紅,幾縷頭髮被細汗浸濕。
裴厲沒有再多看,拆開了筆帽。
只是筆尖壓在紙上,又立時頓住了。
這一次,裴厲看向賀聞溪的眼神變得疑惑——
如果不是幻覺,那麽,他確實聽見賀聞溪在叫他名字,仿佛囈語。
賀聞溪正在做夢,或者說,是夢境和回憶重疊在了一起。
他似乎是在一間教室裡,空無一人,當他撐著桌子站起來時,雙腿完全沒有力氣,就像踩在雲上一般。
後頸腺體處一陣陣地發著熱,引得他周身泛起潮意,前額的碎發也濕濕淋淋。
即使已經很習慣這種不適感,賀聞溪咬緊下唇,依然泄露出了一絲不穩的氣息。
空氣裡薔薇花味的信息素逐漸濃鬱,賀聞溪視線變得模糊,就在他即將癱軟在地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從側旁伸過來,穩穩地撐住了他。
與此同時,雪原蒼松的氣息襲覆而來,讓他渾身的潮熱平息了半分。
“又難受了?”
說話的人離得極近,氣息拂在耳尖,癢意順著頸側綿延向下,令每一縷神經末梢都叫囂著渴望。
賀聞溪指尖不由顫了一顫,嗓音也帶上了鼻音:“裴厲……”
“嗯。”裴厲應了一聲,半摟著他的腰作為支撐,很快又擰開了一瓶功能性飲料,將瓶口輕輕抵在了他仍咬著的唇邊,啞聲命令,“別咬,松開,你快缺水了。”
賀聞溪手沒多少力氣地抓著裴厲的衣服,聽話地松開牙齒,被喂著慢慢喝完了半瓶水。
塑料瓶被重新蓋上。
淡色的窗簾被風吹動,賀聞溪被裴厲扣著腰,轉過身,撐在了牆壁上。冰涼的牆面緩解了燥熱,但很快,因為信息素紊亂而升起的熱意再次席卷,賀聞溪帶了哭腔:“裴厲……”
這一次,裴厲沒有回應,兩秒後,後頸最敏感的地方傳來輕微的刺痛,賀聞溪撐在牆面的手指猛的一縮,隨即又緩緩松開……
夢中的情景突然像波紋瀲灩的水面般晃蕩起來。
賀聞溪被大量的Alpha信息素侵入,每一根乾涸發痛的神經都得到了安撫,格外饜足。
隱約間,他似乎聽見裴厲在叫他。
夢境在這一刻陡然碎裂,賀聞溪艱難地睜開眼睛,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他眼前。
裴厲無論皮相還是骨相,都是極佳,面無表情地看人時,疏離感很重,還帶著隱隱的壓迫感。
一時之間,賀聞溪以為自己還在夢境。
後頸處仿佛還殘留著明顯的刺痛。
他下意識地開口,帶著兩分不自知的委屈:“不要了,我難受。”
周圍的空氣在這一刻變得安靜。
賀聞溪等了等,發現裴厲沒有回答,慢了幾拍地坐直,一抬眼,就對上了江頌震驚的眼神。
江頌怎麽在這裡?
賀聞溪視線又往旁邊移了移,看到了同樣面露驚訝的於潤生。
於潤生坐他前面,江頌的座位在他的斜前方,沒什麽毛病。
不對。
裴厲!
那裴厲為什麽會在這裡?
可能是刺激太大,賀聞溪原本還被睡意包裹著的大腦陡然變得清明——
草,這特麽什麽魔幻現實?
盯著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賀聞溪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好一會兒,才顫著嗓子問出:“他怎麽在這裡?”
見賀聞溪被轉學生叫醒之後,竟然沒繃著張帥臉炸毛,不過表情變來變去的,也挺奇怪,江頌聽見他問,連忙指了指旁邊沒說話的裴厲:“溪哥,沒想到吧,一覺醒來多了個同桌!”
預備鈴剛響完,老師還沒來,於潤生見賀聞溪氣壓越來越低,轉學生看著也不太好惹,立刻接話:“溪哥,他叫裴厲,新轉來的同學,整個教室就你這裡空了個位置,老杜就讓他坐這裡了。”
“老杜安排的?轉學生?我的同桌?”
賀聞溪覺得新獲得的信息十分難以消化。
要類比的話,大約就是,你玩了一個全息角色扮演遊戲,遊戲通關了,也存檔黑屏了,沒想到有一天,遊戲裡的一個主要npc突然出現在你面前,還成了你的同桌。
這已經不是魔幻范疇了,這是驚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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