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推算了下:“不排除這種可能。”他見陳么又皺眉,“不過你是在我的指導下逆練的,應該不會出現他變成傻子的極端情況。”
陳么稍稍放心,他是真的有點難受,鼻塞臉紅:“我是不是發燒了?”
系統給他量了下:“是有點熱。”
陳么這才覺得自己真的該死了,他這破爛身體是挺不過這場風寒的,他扭頭看著王妄,歎氣托下巴:“想我一生英明、機關算計,竟然栽在這麽一個蠢貨身上。”
系統:“……燒傻了?”
就他們倆,陳么在說什麽鬼話。
陳么費勁爬起來,哆嗦著把火給滅了:“放火燒山可是要蹲號子的,我要做一個文明的好市民……淦,這不是我家啊。”
他覺得自己真的有點糊塗了,“齊哥啊,你說人的一生是不是要背上很多情債?”
系統安靜了下:“你有沒有想過,是有個人,從始至終的愛你。”
陳么燒糊塗了:“嗯?”
他哼哼唧唧,“你說啥?”
系統看著他,聲音低低的:“沒什麽。”
陳么哦了聲,天道無情但慈悲,他就是把王妄練成了傀儡,還是可以再逆練回來的,不過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他不是天妖,說難聽點,他就是個雜種,他身體那麽弱,動用一次妖力就是極限,再用就要賠上自己命了,他說他的家不在這裡,可他在這裡也待了二十年:“齊哥。”
“我還想再看看他。”
“我想跟他說對不起。”
“涼州那一次、把他煉成傀儡這一次,我想跟他說聲對不起,你看他那麽喜歡我,我沒一次選信他的……是我讓他死的。”
“他小時候真的好討人煩啊,我不喜歡他,我有點煩他,一個小屁孩,話和心眼怎麽那麽多,還傻傻的,他還叫我媳婦,真的煩人。”
陳么半躺著,胸膛起伏接近於無,二十年,他有些錯亂:“我不是人啊,我不知道什麽是喜歡、我分不清、我感覺不到。”
要是真的能分得很開,他也就不會難受了,他這時候、燒糊塗的時候,真的以為他是五么,殺了最愛他,也是他最愛的人的陳五么,他難過得厲害,“他是不是到死……都覺得我不喜歡他。”
“是不是覺得我一點都不愛他。”
“我也這麽覺得的,可我好痛、我才知道他說我不會痛、真好是什麽意思……我、我,我才知道,他那時候,那麽疼啊。”
“蠢貨。”
“……真蠢。”
陳么的臉已經通紅了,他去看王妄:“王妄……阿妄,小妄。”
“抱我。”
“抱我一下……”
“我想……”
“……我好想你。”
傀儡沒有心,傀儡不知道疼,傀儡靜靜地看著陳么朝他伸手,直到他無力地垂下,青年還有張無比美麗的臉,只是多了些許髒汙。
他的手臂蒼白泛青、指尖纖白細瘦。
破廟裡偶有風聲。
王妄和一具屍體待了十年,他看著那具屍體腐爛、生蛆、化為白骨,他看著、就只是看著,傀儡沒有心,不知道什麽是情愛。
陳么死後的第一百個年頭,王妄終於醒了過來,山神廟遍結蛛網、早就沒有人煙,灰塵都落了好厚。
王妄想了好久也沒想起來自己的名字,他決定先離開這,就在他要離開之際,他看到了一具白骨。
那白骨很漂亮,每一寸骨頭都泛著蒼青的玉色,他腦子裡忽然跳出來一個想法,然後就再也揮之不去。
這具白骨生前的主人應該很漂亮。
王妄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反正他就是這麽覺得,他要走,不知道為什麽又覺得不舍,那具白骨好像是在朝他伸手。
他猶豫了下,探出指尖碰了碰:“我們是不是認識?”
“我不記得了。”
陳么的逆練不出意外的出了問題,王妄沒有變成傻子,但他遺忘了所有。
王妄確實想不起來了,他抓起陳么衣服,把骨頭收拾成一個小包背上了:“你也是人吧,這裡好像都是妖,我們走吧。”
他想,至少可以把它帶回有人的地方安葬。
王妄出山的時候已經是一百年後,他背著一具白骨漫無目的的遊蕩,過去了百年,早就物是人非,大臨解決了外患沒解決內憂,在六十年前就改朝換代了。
昔日的大臨就剩下一座皇城。
王妄沒想到早就應該破敗的大臨皇城還有相師留下的手段,他走了進去,這裡好像是與世隔絕,殿前的牌匾還清晰著——福壽殿。
這應該是前朝辰帝的居所。
辰帝病弱,足不出宮,最後也毫不意外地病逝了。
福壽殿早就沒人了,就一個老仆還在做掃灑,他老了,眼睛不好使了,耳朵也聾了,他其實還有點老年癡呆。
辰帝沒死,辰帝就是失蹤了。
長生一直在這裡等辰帝,他終於等到了,他顫巍巍地跪下,頭髮花白,身姿佝僂:“……恭迎殿下,殿下萬安。”
辰帝的奴才?
前朝余孽?
王妄上前,想多問一些,那老仆卻已然沒了聲息:“……”他很老了,太老了,一百三十多歲的高齡了,他沒再看那老仆,而是徑直走了進去。
他總覺得這裡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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