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質也好,明豔張揚,還有點青澀的矜貴:“謝謝哦。”
明渡的眼皮很薄,英俊裡帶著點不好招惹的意味,似乎不是很高興,他聲音有點冷淡:“不客氣。”
……
陳么跟著張海麗去群租宿舍,還沒進樓,他看到那斑駁的牆漆就已經擰起了眉,他實在是不高興,但又真的沒得選。
這是棟老樓。
張海麗邊走邊介紹:“這地方不錯,離市區不是很遠。”坐公交能兩個小時到市區真的不算遠,“你往右邊看。”
陳么耐著性子朝那邊了眼,林蔭道下面是一排共享單車……這玩意他高中都沒騎過。
張海麗的聲音挺高的:“看到了吧,共享單車,出門不想等公交的話很方便的。”怕陳么不清楚,“很多日結都是不接人,要你們自己過去的。”
不接?遇到刮風下雨不是得自求多福了。
陳么的心情更陰鬱了:“這樣啊。”
張海麗在包裡掏出來一大串鑰匙:“沒電梯,得上四樓。”她看了眼陳么行李箱,“不重吧?”
“不重。”
就幾身衣服、錄取通知書和學籍檔案。
陳么才剛進樓道,就微妙地頓了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才進來就聞到了一點臭味,“這嗎?”
樓是很老式的設計,朝向不好,光線很差,昏暗的走廊盡頭有一扇半開的窗戶,似乎被灰塵蓋住了,窗戶上光線稀薄。
“是這。”
張海麗對陳么印象挺好的,“你挑個吧。”
擁擠、濕熱,空氣濕漉漉、臭烘烘的好像有什麽在發酵,陳么的臉有點發青,他吸氣,忍了又忍,才擠出幾個字:“謝謝姐。”
似乎是魚進入了海,他終於回歸了現實,他一直覺得離自己很遙遠的普通人的生活忽然鮮活了起來——應該是因為濕熱,宿舍門都開著,男生宿舍喧鬧的聲音突然沸騰、一下子朝他湧了過來,吵得他耳膜生疼,“都可以挑嗎?”
“都還沒住滿。”張海麗習慣了這裡,沒覺得這有什麽,她朝裡走,“不過我還是想勸你住明渡他們的宿舍,明渡他們宿舍雖然都住了七個人了,但是最乾淨的。”
她瞥到了406門口堆的垃圾,也聞到了食物腐敗的酸臭味,她的臉一下子嚴苛了起來,兩步走過去,敲門,“說多少遍了!”
“倒垃圾!”
“堆到門口是等著我給你們收拾嗎?”
“你,起來!把這清理了。”
“點外賣就點外賣,再不扔我就不讓你們在宿舍裡吃東西了,都給我滾外面吃完再進來。”
張海麗的河東獅吼的頗有教導主任的氣勢,陳么都顫了下:“她好凶啊。”
“不凶沒辦法。”系統替陳么看過了,“這都是十幾歲、二十出頭,早早輟學、兜裡連一百塊都沒有的精神小夥。他們就是自己都放棄自己的社會的低層。醉生夢死,過一天算一天,只要沒餓死就算還活著。”
陳么沒去評判他們的生活,他就是覺得:“跟他們比起來,陳六么還算是上進了。”
系統:“是這樣的。”
張海麗罵出來了一個人,那人染著一頭黃毛,光著上身就出來了,他屁股後面的兜裡插著的手機還在大聲播放的短視頻。
他一臉不忿地收拾著垃圾。
黃毛應該還罵髒話了,但陳么沒聽清。
似乎是看到了不該出現這裡的人,黃毛的臉上有點詫異,他臉上迅速閃過了些嫉妒和不屑,隨即就是不耐:“吊毛,你看什麽看。”
陳么:“……”
他左右看了下,這是在罵他嗎?
好新奇哦,第一次有人罵他……那啥啥。
黃毛拎著垃圾路過了陳么:“媽的,傻逼。”
“找什麽呢。”
“——就罵你呢。”
陳么瞳孔顫了下,他抿唇:“你、我……”
“我你媽。”
“傻逼。”
“……”
張海麗出來了,她看了下似乎有點沉默的陳么:“怎麽了?”
有人罵他吊毛和傻逼。
陳么搖頭:“沒事。”他是窮,但父母在的時候是把他送到縣裡上學的,後來他依靠著自己的能力考到了市裡最好的高中,他雖然嫌貧愛富,一心想著攀高枝,但他確實是個三好學生。他沒接觸過這些社會人,他來到這真覺得自己就好像那路邊的狗,是個人看見他就想踹他一腳,“姐,明渡在哪個宿舍?”
他接受不了他的舍友是剛剛的黃毛。
他好像只能受得了明渡,也似乎就只有明渡能包容他。
明渡啊?
張海麗記得明渡陳么都說不想在一個宿舍,但她挺高興陳么改變主意的:“417。”陳么跟明渡看起來關系還是挺好的,應該不會鬧矛盾,“就前面,他宿舍就剩一個空鋪了。”
一邊走,一邊閑聊,“你運氣好呢,明渡的宿舍是最乾淨,也是最安靜的,就他宿舍半夜裡沒人打遊戲開外放。”
陳么遲疑了下:“還有人半夜打遊戲外放?”
張海麗看著陳么,笑了:“還有人夏天一個星期不洗澡,外賣放的生蛆了還不扔,臭襪子攢一個月當毒氣彈……陳么,你還是跟明渡一個宿舍吧。”
不然陳么在這兒應該活不下去。
417現在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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