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么是真沒想到，他都顧不得自己還虛弱著了，他的臉還蒼白著，眼神卻特別的明亮，聲音壓著一點憤怒：“王妄。”

　　王妄別開臉：“別喊我，也別這麽看著我。”他大師兄說陳么情況很糟，實在不適合再為大臨操勞了，再放任陳么這麽作下去，等待陳么的就一個下場，油盡燈枯，“我求了師兄們好久，他們才願意幫我幾年的，陳么，你不是一直想得到無量山嗎？”

　　“這樣也算吧。”

　　陳么抬頭，他很瘦，病弱，頭髮卻是烏黑的，他睫毛也是漆黑的，瓷白的臉素淨，完美到沒有一絲一毫的瑕疵，漂亮得驚人：“你真想圈禁我？”

　　他知道王妄在他面前再乖，其實還是長著一身的逆骨，這樣的人操縱不好就會反噬自身，只是他自持聰慧，沒想到反噬會這麽厲害。

　　……他真的百思不得其解，王妄明明對功名利祿、俗世王權沒什麽興趣。

　　王妄也要不高興了，他看向陳么：“你幹嘛非說這麽難聽，就不能是我心疼你，想讓你多活兩年。”他還顧忌著陳么的身體，“說歸說，吵歸吵，你可別又生氣再氣昏過去了。”

　　陳么真有些惱了，他捂心口：“你什麽意思。”他也很不悅，“是我想昏的嗎？”

　　王妄看見陳么捂心口就害怕，簡直都成條件反射了，他去扶陳么，給他拍背：“不是，不是行了吧。”

　　“……”

　　陳么抿唇，“真不是。”

　　王妄是喜歡陳么，他覺得他媳婦真好看，連生氣都好看，但他不敢再信陳么說的話了，就這半個月，他大師兄二師兄深入朝堂調查了下，他一直以為是小可憐的媳婦其實掌控著欽天監上下，連看似混亂的朝堂都是他一手操控的。

　　明明他們一直在一起，他對陳么做的事就是一無所知，可能他就是蠢：“我說了不是了啊，我又沒不信你。”

　　陳么撐著腰想起來，身上卻沒什麽力氣，才起來了一點就要栽了下去，就跟故意投懷送抱一樣：“王妄。”

　　他深知自己不能生氣，“之前的事是我錯了，我跟你道歉，你叫長生來見我。”

　　“長生啊。”王妄顧左右而言他，“餓不餓？我求三師兄給你開了些補氣血的藥，你好好調理一下，還能再撐好幾年。”

　　陳么就是很敏銳：“長生呢？”

　　王妄知道陳么遲早是要知道的，但還是斟酌了下道：“他有事要忙，不在朝璽。”

　　陳么扶額：“你把他支到哪去了？”他沒問為什麽長生會聽王妄的話，相師的手段繁雜，操縱凡人根本就不費什麽事，“他對我很重要，你讓他回來。”

　　王妄去拉陳么的手：“我保證他不會死。”他聲音還算溫柔，“不只是長生，長命和長壽我也把他們打發出去了，么么，別想想七想八的……你老實點養病，暫時不要和外人接觸了。”

　　陳么倏然掀起睫毛，他知道王妄會憤怒，但他沒想到王妄會做得這麽絕：“二師傅呢？”

　　王妄還給他拍著背，有一下沒一下地安撫他：“二師傅傷得不輕，要在欽天監養傷……你別指望他了，他打不過我。”

　　陳么發現這個小王八蛋是真狠：“還有的商量嗎？”

　　王妄不喜歡陳么這麽一本正經地跟他說話，他彈了下陳么的額頭：“沒，好好養病吧，養好了我就讓你上朝親政。”

　　陳么想躲但沒躲開，可能是被逼急了，他不再像之前那麽冰冷冷的，他神情鮮活了起來，看起來活潑多了。

　　失去了運籌帷幄的籌碼，他就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連說話都不能大聲的小病秧子：“你想氣死我嗎？”

　　王妄捏了下陳么沒有多少肉的臉頰：“我的么么志向高遠，還念著與天同壽，怎麽會被氣死。”陳么了解他，他也了解陳么，“餓了吧，我給你叫一些吃的來。”

　　陳么身前跟著的就四個人，長生長命長壽和福全，其他三人都被支了出去，就唯獨福全被留下了，四個人裡面，就他最識時務。

　　陳么才醒，碰不得什麽大葷，但也要補補身體。

　　參湯燉的魚羹，奶白的湯，聞著就鮮。

　　王妄捏著杓子喂陳么：“啊，張嘴。”

　　陳么扭頭：“你餓死我好了。”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王妄才不管他有什麽宏願大志，也不管他有什麽陰謀詭計，就咬死了不讓他出去，他還真就沒辦法。

　　王妄還沒見過陳么這麽小孩子氣的時候：“不吃嗎？”他自幼飽讀話本，“不吃我用嘴喂你。”

　　陳么：“……”

　　你是不是沒媽，他氣悶，就有點口不擇言，“你是畜生嗎？我才多大，你對我下得了手？”

　　王妄吹了吹奶白的魚粥：“我也不大啊，又不是一樹梨花壓海棠，有什麽好畜生的。”他喂到陳么嘴邊，“乖，涼了就不好吃了。”

　　他見陳么還是不動，“真要我嘴對嘴喂你？”

　　陳么打了個寒戰，嚇得直接咬住了杓子。

　　可怕，太可怕了。

　　王妄也不惱：“吃完我帶你去泡藥浴。”

　　陳么慢吞吞地咽著粥，王妄之前對他簡直是百依百順，任他為所欲為，他實在想不通王妄的態度怎麽忽然這麽強硬。

　　難道是因為他的師兄？

　　他思索的時候下意識瞥了眼王妄：“你師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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