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祥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不服,他搖晃著走下去,一腳踹到了王妄的心窩,他冷眼看著他蜷縮嘔吐,等他平複下來才施施然地拽起王妄髒的黏成縷的頭髮:“咱家知道你長了一副逆骨,但你也給咱家記住了,沒本事之前就好好藏著,不然咱家就扒了你的皮,抽出你的脊梁骨看看它到底有多硬。”
王妄記住了,等他有本事就扒了這個老太監的皮做雙靴子,用他皮肉熬油點燈,骨頭都做成琵琶架。
就一個奴才,陳祥本來想交給下面的人調教的,但見了王妄一眼他就知道此子叛逆,他必須親自調教,等教好了再送給小主子。
陳祥的打算是好的,可惜天不遂人願,王妄被押送進宮的當天晚上,他的小主子就心疾複發,上半夜咳血,下半夜就開始高燒不退。
陳祥隻得讓人把王妄洗刷乾淨了,帶著他去見小主子。
王妄跪著門前的階梯下,冷眼看著宮女太監進進出出,什麽小主子,他看就是個病秧子……最好活不過今晚,天沒亮就歸西。
這時候天已經黑透了,露水下得很重,沒跪一會,王妄就感覺手腳冰涼,他動了下膝蓋,心裡有些煩躁,他真是沒用,被抓了也就算了,連跪一跪都會手腳冰涼。
來來往往的太監宮女都形跡匆匆,不知道過了多久,雞都叫了兩次,裡面才消停下來,天光已經蒙蒙亮了,陳祥乾熬了一夜,神色疲倦。
他出門就看到了還跪著的王妄,心中頓感驚奇,這小子跪了一夜,這十一月的天就穿著單衣沒凍昏過去也就算了,竟然還能直挺挺地跪著,這回準沒錯了,這肯定是九陽之體:“叫什麽名?”
王妄本不想作答,但跪了一宿再熬可就撐不下去了,他深知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道理,也知道越王勾踐,臥薪嘗膽:“王妄。”
陳祥還在打量王妄,聞言不由得心中一跳:“那個‘wang’?”
亡女妄。
王妄知道這東西就忌憚他,再起個這名怕是得被人往死裡盯,“亡、心、忘。”
陳祥念了聲:“忘啊。”他哼了聲,不陰不陽,“怎麽就起了個這名。”
王妄還跪著:“我記性不好。”
陳祥:“……”
你這小兔崽子是在敷衍我吧?他當即冷笑,陰惻惻地想著就是把王妄的指甲蓋全拔了應該也不耽誤王妄伺候小主子,“你……”
“總管,總管。”
一個臉圓圓的太監連滾帶爬地出來了,聲淚俱下,“小主子……”
也不怪他涕泗橫流,他們這一殿人的生死全系在小主子身上了,小主子要是沒了,他們都得陪葬,他說話大喘氣,“小主子他醒了!”
陳祥反手就抽了他一耳光,低聲咒罵:“醒了你哭什麽,沒出息的東西!”他用手摸了下袖子,立馬就要進去,他腳尖都抬起來了,又忽然扭頭,“王忘,跟咱家進來。”
王妄沒動,見陳祥要發怒才不緊不慢道:“跪久站不起來了。”
陳祥才想起來這一遭,他啐了聲:“沒用的東西。”他又踹了圓臉小太監一腳,“福全,抱他進來。”
福全對著陳祥一直畢恭畢敬,見過恨不得把腦袋縮進窩裡的母雞沒?他就這德行,他都快把頭埋進腰裡了:“好,好。”
王妄在福全過來的時候不由皺眉躲了下,那麽走路能看清路?別再踩著他了。
福全是能看到路的,他的臉胖的跟個發面饅頭,眼睛一擠就沒了,別看他對陳祥畢恭畢敬的,抱起王妄的時候卻偷掐了他好幾下。
王妄腿還僵著,不得不忍,大殿七拐八繞的,貼滿了鎮妖辟邪的黃符,也不知道是哪兒在燒香,不見煙氣,卻熏得人眼鼻發癢,又想流淚又想咳嗽的。
這是皇宮嗎?這是什麽鎮妖殿才對,不過也是,奴才不陰不陽、心小嘴毒,主子肯定更這樣,要不說什麽叫蛇鼠一窩。
陳祥先跪下的,五體投地的跪:“小主子。”
王妄知道自己就是因為這小主子才遭了這無妄之災,當下就想看清他這仇人的臉——他要是沒把他這仇人抽筋扒皮五馬分屍,肯定是這病秧子死得早。
他嗅覺很靈,這大殿都被中藥熏透了,彌滿了苦澀的中藥味。
王妄沒能見到小主子,他才抬頭就被福全摁了下去,他腦門砰一聲撞到了玉石板上。
福全摁著王妄,也跟著磕頭:“小主子。”
王妄連他祖師爺都沒給磕過頭,被逼著一直磕頭的時候,他把皇帝的祖爺爺扒出來鞭屍的心都要了,等他回去一定要大書特書這大臨王朝。
他都想好口號要怎麽喊了——“伐無道,誅暴臨。”
福全可不知道王妄在想什麽。
王妄也不知道那小主子在想什麽,他們在這磕頭,裡面竟然一聲也沒吭,還是陳祥弓著腰走了進去,他出來後臉色不怎麽好,都沒再搭理王妄,就吩咐了福全一聲把王妄帶下去就急匆匆地走了。
王妄雖然沒見到小主子但還是留在了福壽殿,他一直被關在偏殿裡的一間小單間裡,每天就有個小太監給他送飯,講規矩。
一連半個月,在他終於受不了時候,他被傳喚了。
這回不是福全來接的王妄,是長壽,他年紀要小些,就十二三:“規矩你可都記住了。”他恐嚇王妄,“不然剁手剁腳都是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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