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楓眉頭一皺,戚硯越沒被蠱惑?他稍微一想就明白怎麽回事了,他就說麽,要是秘境主不蠢,該給他安排一個養尊處優但身體一般的身份,讓他減少走動,不會因為身體達到極限而清醒。
合著是某隻小心眼的鳳凰在提防他!
“殺了吧。”陸晏淡淡道。
鳳火猛地竄起,隻片刻便將魔狼燒個乾淨,連灰都沒留下。
魔狼一死,秘境無主,戚硯越直接用神識接管秘境。
“人生百態”這詞用在魔狼的秘境上並不貼切,起碼不準確,“人性墮落”也許更為準確。
應獻母親是名魔修,生他只是為了將借此體內余毒排出,而後便隨手把他丟了,幸而得到農戶救濟他方能活過來,但村子每兩年就糟了饑荒,農戶沒開口,應獻卻知道自己該走了,一開始他拿了乾糧進城謀生,但後來因為魔種緣由便一直在山裡同鳥獸生活。
秘境給他設計的人生卻不一樣,他是農戶家的親生孩子,家裡不富裕但有地不慌,足夠他吃口飯,等到他十二三歲,便跟著下地,他種地十分賣力,每日都盯著地裡的收成,像是害怕什麽,隨著他一天天長大,那種恐慌感日益加劇,就在恐慌達到頂峰時,他父親狂笑著跑回村子——
“吾兒!發財了!我們能進城了!”
應獻不解,可他爹已經興奮到胡言亂語了,到了第二天,應獻被他爹帶進城中,搬進一間小院子,從農家小孩變成城裡人。
起初只是一個小院子,再之後是四進四出的大院子,從邊陲小城搬進皇城也僅僅用了三年而已,皇城富庶,外來人總會讓人瞧不起,但應家不一樣,他們家有錢,沒人會跟錢過不去,應獻很快融入皇城生活中。
每天無所事事,除了吃就是玩,和一幫小少爺廝混在一起,直到有一天,有人帶應獻進了賭場。
賭場裡所有人都面目猙獰地嘶吼著——
“大!大!大!”
“小!小!小!”
“加注!加注!”
幾十個人擠在牌桌旁,雙目赤紅地盯著骰盅,目露凶光。骰盅掀開,其中一邊爆發出猛烈的歡呼聲,應獻嚇得捂住耳朵,連連後退,他想要出去,身邊的朋友卻拉住他:“哎,別走啊,玩一把。”
他的朋友將他按在牌桌上。
應獻搖頭,心中升起一陣抵觸:“我不會。”
那家的小少爺嬉笑著兌換的籌碼放在應獻面前:“玩了就會了,猜大小,很簡單的,贏了算你輸了算我的。”
應獻看了眼面值——五十兩。數額倒是不大,他還得起。
不容他猶豫,周圍其他人已經開始下注,朋友們也在催促他,應獻打心底不喜歡這東西,一口氣將籌碼都放到“大”的一邊,他想,輸了就請朋友吃頓飯吧,正好趕緊離開這鬼地方。
但沒想到,骰盅掀開,“大”贏了。
朋友們歡呼雀躍,強拉著他繼續下注,籌碼越下越大,但所有籌碼都是由一開始那五十兩銀子兌出來的。
恐慌在一次又一次的歡呼中被抹平,熱烈的氣氛促使著應獻下注,到後來已經變成機械性的下注了。並非所有賭局都是贏,但贏得明顯更多。賭場沒有窗戶,分不清晝夜,應獻隻覺得精神抖擻渾身亢奮,但猛然間,他清醒過來。
他看見站在對面的父親。
應獻擠開人群,將父親拉了出來:“爹?你怎麽在這兒?”
“賺錢呀!吾兒,為父很欣慰,你在這個年紀就開始學習了,以後我也能放心了。”
父親的臉色透著亢奮的紅潤,眼中滿是讚許。
應獻回頭看了一眼:“……可我覺得很不舒服。”
父親微笑:“活著本來就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他掰開應獻的手,再一次走入人群中,跟著嘶吼,宛如一隻失去理智唯有獸性的野獸。應獻突然很怕,他倉皇離開,返回家中,把自己裹在被子裡。
幾天后他在院中看見神色恍惚父親:“沒了……都沒了……”
應獻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什麽沒了?”
“賠光了……都賠光了……”
應獻抓住父親:“爹!你說清楚!發生什麽了?!”
應獻父親抬頭看向應獻,咧嘴笑了,他猛地抓住兒子:“還有你!我還有你!”
成年人的力量不容置疑,應獻就這麽被綁出家門,他出來時看見自家的院子被人用封條粘起來了,然後他被帶進賭場,他看見父親指著自己問:“我兒子值多少錢?”
“模樣倒是不錯。”賭場老板眯著眼睛端詳應獻,微抬下巴。
老板身後的大漢拎出一個箱子,他將箱子打開,裡面堆著五顏六色的籌碼。
應獻見過那堆籌碼,那是五十兩的籌碼。應獻看著父親欣喜若狂接下箱子,頭也不回地奔進賭場中。
“小子,你也可以賺錢贖身。”賭場老板笑著打開另一個皮箱,那裡面是應獻昨天贏下的籌碼。
老板:“去賭吧,贏了你就自由了,能把你家買回來,能讓你父親變回以前的樣子。”
“……如果輸了呢?”
老板撥弄著玉扳指,狀似漫不經心地說:“再差,也不過是現在吧。”
心底有一個聲音在恐慌、在勸誡,可隨後捆著應獻的繩子被解開,他看見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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