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瘦骨嶙峋的手臂,顫顫巍巍地試圖向前挪動,卻因為體力不支不慎從沙發上落地,額頭撞上茶幾,淒厲的慘叫聲打破了一室的寂靜。
利維·赫茲不滿地蹙眉,很快有兩個戴著白面具的仆人從某個藏身的陰影中走出,腳步聲不知刺激到了蘇瓏哪個神經,他像一條被打斷了後腿的狗一樣朝安戎匍匐過來。
“阿、戎……救——嗚!!!”
安戎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看著蘇瓏被兩個仆人捂住嘴巴拽著頭髮拖走,微微蹙眉。
然而也只是僅此而已。他尚不足以自保,何苦去為別人擔憂。
利維挑眉:“你對你這個雙胞胎哥哥,可真是冷漠啊。看來調查報告說的是真的,僅僅是為了一個alpha,就能讓你們兄弟生隙,這樣的兄弟情,可真是脆弱呢。”
安戎沒有說話,他沒必要糾正利維的誤解。
利維·赫茲嘴角微翹,仔細端詳他片刻,轉開了頭。
他走到沙發上坐下,身旁很快有或beta或omega的少年少女貼上去。他嫌惡地蹙眉,散發出來的信息素讓身旁的omega簌簌顫抖著爬開,那些beta即使聞不到信息素,卻已經習慣了察言觀色,早在omega爬走之前就退開了。
他們像是精美的擺件一樣環繞在利維四周,拉開了他們在過去被一次次懲罰後摸索出的最恰當的距離,那是既不會因為太遠而被斥責自己的畏懼,也不會因為太近而讓利維因他們身上的氣味不滿的安全距離。
小心翼翼、戰戰兢兢。
明明是最好的花一樣的年紀,卻因入了某個人的眼,被調教得像寵物一樣聽話,眼神空洞、表情木然。
這些人的人性已經漸漸遠離,大腦被奴性所麻木,徹頭徹尾地成為了alpha賞玩的收藏品。
安戎站在距離利維兩三米左右的地方,被拽在利維手裡的銀鏈半松不緊地凌空晃動,銀鈴發出清脆的聲響。
利維拿起放在茶幾上的高腳杯,仆人上前為他注入紅酒,然而他並沒有品嘗美酒,而是“失手”將高腳杯跌落在地板上。
玻璃碎片四散開來,在明亮的水晶吊燈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利維一點點地,將手中的銀鏈纏在自己的手掌上。
銀鏈縮短,安戎被迫朝利維走過去。玻璃碎片刺入腳底,每走一步,都會讓原先扎在腳底的碎片更加深入,然後再踩上更多的碎片。
腳底像是被無數把刀不斷切割,錐心刺骨的疼痛讓安戎額頭乃至全身都迅速地溢出冷汗。
短短兩三米的距離,卻像是千萬米的刀山火海。安戎死死咬住牙關,亮得驚人的眼珠因為浮出一層生理性的淚水而顯得更加光輝璀璨,像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玻璃珠。
利維·赫茲愉悅地笑了:“確實,那雙鞋並不適合你。這樣的你最美了,不是嗎?”
他抬起手,冷白的手指爬向安戎的下巴。
安戎後仰,躲開了他的手。
利維·赫茲似乎被他取悅,並沒有在意他這一瞬間的反抗。他抬起手擊掌兩次,很快有一群男仆魚貫而入,他們將一道道精致的餐點放在餐廳十余米長的大理石餐桌上。
利維·赫茲站起身來。
“來吧,寶貝們,盡情享用你們豐盛的晚餐。”
少年少女們井然有序地走向早已固定的座位,唯有主位和最靠近主位的兩個位置是空著的。
安戎被利維牽著走向餐桌的最前方。
“坐吧,安,這是特意留給你的位置。”利維微笑著示意安戎在他的左側落座。
安戎扶著高高的座椅靠背,臉色蒼白地繞過座椅坐了下來。盡管如此,他的腳底仍舊痛如刀割,血從傷口不斷地溢出,在他腳底不知不覺地匯集了一小灘,那一灘血不斷地擴大,擴大……
利維看了看他右側空蕩蕩的座椅。
“蘇已經很久沒有上過餐桌了吧?本來還想看在迎接親人的面子上讓他飽餐一頓,誰知道會突然犯癔症呢,真是可惜。”
沒有人回答他。
利維倒是不在意自己的獨角戲,反而享受其中。他輕笑一聲,雙手合十,閉上雙眼。
安戎環視四周,其他少年少女們也同樣雙手合十。看著眾人木然的神色,安戎心裡不禁冷笑,這十幾個人裡,有幾個人是在真心禱告呢?
只怕一個都沒有吧。
禱告後,晚餐開始。
安戎不知幾個日夜未曾進食,肚腹空空,聞著食物的香氣,他已經饑餓難耐,然而顫抖的手卻連握住刀叉都難。
頭開始眩暈,眼前的一切都出現了重影,他努力睜大眼,試圖去切割盤中的食物,隨著血液流失的力量太多了,手中的餐刀落在白瓷餐盤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利維·赫茲不滿地蹙眉。
他掀起眼瞼,視線掃向餐桌禮儀完全不及格的少年,卻在下一刻仆人上前時抬手製止了他們。
與此同時,“砰”地一聲,安戎已經如同一灘爛泥一樣,軟倒在了桌上。
食物的香氣中,某種腥味越來越明顯。
利維·赫茲的視線跟隨著從餐桌上滑落的少年,看著他滑下座椅,直到少年白皙的手臂落在那灘被棕紅色木板隱藏的大片血跡中,利維·赫茲的瞳孔驀地一縮。
巨大的撞擊聲,倒在血泊中的紅裙少女,昏迷前最後一眼看到的畫面,反覆出現在噩夢中的情景、曾經被他遺忘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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