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冰冷的男人聲音從耳機中傳來。
一股寒意裹著他,他立即伸手摘下了耳機捏在掌心,那裡出了一層薄汗。
“你,你好。”又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慎無真回頭,看到一個清秀的男生,大學生模樣,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背著一個黑色背包。
他似乎有些緊張和局促,像是不常和人主動打招呼:“你,你是不是也要去quinta del sordo俱樂部?”
慎無真順著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機上,此刻其他的卡牌都消失了蹤跡,翻開的卡牌放大到整張屏幕,紅色的字母格外顯眼。
他點點頭,並不開口。
“太好了,那,那我們可以一起嗎?”男生探過來半個身體,離他有些近,不知道是刻意還是無意,帶了點笑,“我叫唐吉,是弗利郎美院的研二學生,很冒昧打擾你....”
“我只是發現,我的手機似乎和你一樣,有些奇怪......”唐吉摸出了自己的手機,上面同樣是一張翻開的卡牌,只是比慎無真的多了一行字。
“你點一下屏幕試試。”唐吉說。
慎無真看了眼他的屏幕,上面寫著——請在12點之前到達quinta del sordo俱樂部。
指尖點上去,果然他的屏幕出現了同樣的信息。
“是,是真的.....”唐吉聲音有些發抖,“我不明白這究竟是什麽意思,誰操控了我們的手機.....但我試過下車,怎麽也下不去......”
年輕的青年害怕地抓著扶杆過來,半蹲在了慎無真座椅旁邊:“我,我一向認真學習,相信唯物主義......”
唐吉沒有收到那句耳機中的通知。
慎無真垂下眼睫,纖密的鴉羽遮住他眼底的情緒:“什麽是唯物主義?”
他的聲音清雋溫和,唐吉莫名感覺到一股安心,他向著自己的感覺靠攏,沒發現青年不動聲色地往座椅內側挪了挪身體。
眼前的青年在暗色的光影中看不清面容,屏幕瑩白的光映照出他下頜柔和的線條,仿佛造物者的恩賜,唐吉畫了這麽多年的人體,也只在紙上見過這樣毫無瑕疵的面部輪廓。
他吞咽口水,才恍然反應過來青年問題的奇怪:“呃,簡單來說,就是我相信這世界上不會存在靈異事件,或者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情......”
慎無真點點頭,卻被唐吉的目光刺得閉了嘴。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總會招惹一些人的注意,回家的路上總有人在尾隨,有時候門口也被人做了些隱蔽的記號,為此搬了好幾回家。
“抱歉.....”慎無真還是開口,聲音淡下來,“我不太喜歡和陌生人這麽近的距離說話。”
唐吉一愣,這才發現自己幾乎已經半跪在了慎無真的身邊,再往前就能碰到這個青年的腿,他立即說了聲“抱歉”,退後一步站在慎無真的旁邊。可每一寸距離的拉開,就像心口被剜去了什麽東西一樣難忍。他不適地伸手調整背包,嘴裡漫無目的地解釋。
“我....有些緊張.....和害怕。”
“你也是吧?”
他問:“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或許,他將這種感覺歸功於無知恐懼之下的強烈依賴。
慎無真抿唇,唐吉的適當離開讓他情緒好了些:“慎無真。”
他們的交談似乎沒有引起公交車上其他任何人的反應,唐吉感受到慎無真的目光,壯著膽子開口:“我....我去問問其他人。”
此刻的唐吉像個忠誠的騎士,慎無真只需要一個眼神,他就能理解其中的含義,並立即執行。
慎無真熟悉這種感覺,同時也將袖子裡的匕首握入手中。
先是表達好感,再無條件地討好、幫忙,接下去是尾隨和試圖佔有,最後則是殺害.....那些可怕的、狂熱的人對待他的套路。
他握緊匕首,以備不時之需。
唐吉很快回來,語氣中帶著驚恐:“他們,他們都是假的!”
“他們都只是一個黑色的影子.....就連司機也是,車子是自己在往前開!”唐吉驚魂未定,“這輛車上.....只有我們兩個活人!”
不知道為什麽,這話讓慎無真想起來那個扶了他一把的人,他能確定,那是個真人。
但他一向謹慎,這話並沒有對唐吉說,見青年僵硬地抱頭坐在了自己身後的座椅上,手裡的匕首松了些。
公交車依舊勻速地往前行駛,副駕駛的頂上有個電子鍾,顯示23:13分。
還沒有到半夜12點,看上去這輛車的目的地就是quinta del sordo俱樂部。
雨勢沒有弱下來的意思,冷靜下來的唐吉想了想,決定說點兒什麽打破這份詭異的寧靜。
“那個....我知道quinta del sordo是什麽意思,這是西班牙語,翻譯過來就是‘聾人之家’。”唐吉說,“有個畫家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弗朗西斯科戈雅。”
唐吉沒料到他能答出來,點點頭:“原來你也是藝術愛好者......”
慎無真半闔著眼:“quinta del sordo是他買下的住所,之前住在裡面的是個聾子,他在住進去之後很快也因為疾病聾了耳朵。”
點到即止,唐吉連忙點頭,接著說下去:“他在這座房子裡畫了一系列的《黑色繪畫》,每一幅都很恐怖壓抑......這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聾人之家肯定早就已經不存在了,但這個俱樂部取這個名字,可能主人是弗朗西斯科的畫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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