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情況無論放在他們中的誰身上, 他們都會崩潰而逃的,為什麽林白可以如此坦然地面對。
看著高台上身形孱弱的少年,哪怕是往日裡再厭惡林白的人此刻都有些不忍。
“你是從什麽時候發現的?”凌絕的面色還是十分無情,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慌得更難受了。
“您收我為親傳弟子沒多久後, 我就知道了。”林白的聲音很平靜, 他自己都沒有料到, 現在的他竟然能夠毫無波瀾地將這些從不敢和人訴說的事說出來, “師父,您當時送我的聖靈果我其實並沒有服用,所以當時的我一直都是清醒著的。”
“你抽走我慧根後說的話我記得一清二楚。”
林白的聲音平靜,但在場修士全都瞳孔縮聚。
抽走慧根?!
蘇然面上的血色瞬間消失, 他其實極其聰慧,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好似是忽然有一天突然悟性變得極高的。他一直以為是他努力了這麽久終於厚積薄發開竅了。蘇然把自己嘴唇都咬白了, 他惶恐不安地看著林白,臉上不受控制地露出一些痛苦之色。
不是的,他應該只是猜錯了。
但林白接下來的話卻生生地打破了他懦弱的保護殼。
蘇然身體發軟,整個人都踉蹌了幾步,往日最寵愛他的同門下意識地想去扶他,但卻在馬上就要碰到的刹那像是避什麽蛇蠍般連忙收了回去。
“您說,可惜了,全部的根骨必須得到二十歲的時候才能徹底成熟,那時也才是抽走它的最佳時機,還得再等幾年。還是再讓蘇然委屈一些時日吧。”林白看著凌絕,如果不聽前半句,他倒像是求師父誇讚,“師父,我的記憶力是不是很好,不過只是聽了一遍,這些字我便一字不差地都記下了。”
空氣再度死一般的寂靜。
這些猶如夢魘般傷人的話竟被林白記得這麽清,他們這些旁人隻一聽便覺得心寒,但這三年來,林白卻怕是每天都會想到無數次。
凌絕心裡一痛,他從未想過林白竟然從那個時候便知道了。
林白當時竟然是清醒的。
林白該有多痛啊。
“是我負了你。”凌絕的聲音便沙啞了一些。
這是事實,凌絕早就知道了,但他已經不能停手了。
但林白卻好似並不在意,“沒關系的,您已經補償過我很多次了。您經常送我很多天材地寶,給了我少主之位,扮演好了一個好師父,又為我舉辦了這麽盛大的生辰。”
這些外在浮於表面的東西哪裡會比修士的根骨重要!
無數修士心裡憤憤不平地想到,他們看向凌絕眼神已然不像往常那麽尊敬崇拜了。
“不過師父您的這些補償經常會起一些反作用。”林白的聲音中帶了些苦惱,莫名顯得有些促狹,“您只要一送我東西,我就會想起您第一次送我的聖靈果,我就會想到我是如何滿心歡喜地想要珍藏起來它又如何被您生生挖走慧根的,我就會再次意識到我的骨頭少了一截。所以您送我的東西我從來都不敢看,也從來都不敢用。
您好心給了我少主,但這位置明明是你要留給蘇然的。我搶了蘇然的位置,每日坐得好不安穩,我其實不想恨蘇然的,可您偏偏要把我們擺在對立面,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我和蘇然之間的關系。
我明明是想和同門相處融洽的,哪怕我因為慧根被拔修為再無長進的可能而躲著他們,但若我們只是形同陌路也沒關系,但您偏偏又要裝得待我極好,惹得他們討厭我。”
林白說得輕巧,但蘇然的身體卻是又晃了晃,整個風雨閣的弟子都面色蒼白。
他們完全沒有想到他們羨慕至極的東西其實是一把把刺入林白心口的利劍,他們根本無法想象自己曾經究竟是怎麽對待林白的。
林白的聲音還在繼續,“現在也是,您又為什麽一定要讓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抽走根骨,一定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多狼狽多不堪呢?”
他聲音裡完全沒有責備的意思,他只是在單純地疑惑。
但所有在場的修士心裡卻更難受了。
“我——”凌絕一時間有些被問住了,他完全沒有想過自己竟然傷害林白到如此地步。
不過林白好似也並沒有想要真的得到回答,他抬頭看著凌絕,“師父,您從來都不知道我想要的究竟是什麽。所以如果您真的想補償我的話,看在我這麽乖巧不反抗的份上,等您如願以償後,答應我一件事吧。”
凌絕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能答應林白。
因為他修的道,他不能輕易做出承諾,但凡許下,便一定要做到,否則道心便會受損。
誰知道林白到時候提出什麽要求,要是林白提出要他償命或者要蘇然償命這種條件的話,事情就不好辦了。
但不知為何,凌絕口中拒絕的話去怎麽也說不出了,在他已經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點頭答應了。
林白也終於再一次彎了彎眉眼。
他什麽話都沒有說,而是再一次喚出了他的長生劍。
看到這把劍,所有人的眼裡都有些恍惚。
這是天驕榜第十的佩劍啊。
林白可是當初一躍就空降到第十的絕世天才啊,三年過去都沒有人超越他,如果他慧根沒有缺失的話,林白現在又該進步到何種地步。
“等等,天驕榜這些天竟然沒有變動嗎?”忽地,有人神情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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