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話語裡的刻薄和惡意能夠化為實質的話,被他們當眾數落的少年早就被千刀萬剮了。但劍宗弟子們本就煩躁的心情卻變得更加暴躁了,因為林白完全沒有反應,身形單薄看起來應該很脆弱的少年好似完全沒有聽到這些汙言穢語似的。
他還是安安靜靜地在那裡站著,好似什麽都不在意的仙人。
甚至——
“師姐,這個戴著面具的哥哥就是白文嗎,他好好看啊。”
一個被師姐拉著剛剛走過來的小女孩用一種軟軟糯糯的聲音道,“這些師兄好壞,怎麽可以欺負他。”
甚至說著,那小女孩還朝劍宗弟子們擺了個鬼臉。
她身旁的師姐顯然怔住了,“不得對師兄無禮,而且他都戴著面具了,你從哪裡看出來他長得好看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覺得他好好看。”小女孩似乎也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她皺了皺鼻子,眼神中一片迷茫,忽地,她眼睛一亮,“對,師姐你之前教給我的,美人在骨不在皮!就算不用看樣貌也好看!”
小女孩這句話一出,全場都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要知道,小孩子是不會說謊話的。
劍宗弟子帶著古怪的眼神難得認真地看向了林白,但也是很快,他們眼中挑剔的打量就被微怔給取代了,哪怕他們內心反感極了林白,但此時此刻他們卻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好似加快了一些。
他們說不出來這種感覺,隻覺得明明林白和他們挨得極近,他們之間卻如同隔得天塹般。
他真的好像他們這些修真者窮其一生追求的仙人,可望不可即。
“他不是白文,是林白,他已經毀容了,他面具之下是一張醜陋不堪的面容。”師姐似乎有著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她連個眼神都沒施舍給林白便不屑地反駁道,“等到你看到他面具之下的樣子,你就不會這樣想了。好了,師父還在等我們,我們得趕緊過去了。”
師姐說完就著著急急地拉著小女孩走了。
劍宗弟子也因為她的話回過了神。
是啊,林白早就毀容了,林白會戴面具不就是自卑自己的樣貌嗎,像林白這種連自己面貌都不敢面對的人又怎麽會像仙人?
這種出塵的氣質不過是他裝出來的罷了。
為首的劍宗弟子有些懊惱自己竟然會被林白這種人迷惑了心神,他咬咬牙,語氣似刀,“我倒要看看你要裝到什麽時候。”
他們說完便也沒有走,就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隨便找了個位置坐著。
林白不知道,可他們這些剛剛遠遠地見了白文的劍宗弟子知道,玄遠剛剛被宗主派去陪白文逛劍宗了,一會兒他還要在白文吸收丹藥時幫白文護法,玄遠估計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空來找林白。
他們的眼神中閃過一些惡意,他們已經準備好看林白一會兒的難受樣子了。
他們這跟著一等便真的等了很久,期間有不少弟子路過這裡,他們在看到林白的時候全都愣住了。整個劍宗的弟子都厭惡極了林白,性格好的便只是皺了皺眉就離開了,性格不好的就免不了要說一些不堪的話刺林白幾句。
最開始的劍宗弟子一直等待著林白破功,有些話就連他們也覺得相當過分,但林白還是毫無表情。
甚至於,他們都等得有些累了,有些心煩意燥了,戴著面具的少年還是那副平平靜靜的樣子。
他們起初還能咬咬牙,覺得連林白都能等下去,他們也能等下去。但當夜色降臨,他們跟著林白生生從白天等到黑夜後,他們真的有些心累了。
但當他們看到林白還是那副樣子後,他們的內心忽然生起了一些複雜。
“你還要等下去嗎?”為首的弟子有些煩躁地道,“你難道不知道——”少主陪白文去了嗎?
忽地,他一怔,他忽然意識到,玄遠竟然還沒有將這件事告訴林白嗎?
但他沒想到的是,林白第一次回應了他們。
“他說過他會來見我的。”
林白的聲音很好聽,但弟子卻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
少主果然是知道林白在這裡等他的,正常人臨時有事來不了都會通知一下對方,少主為什麽就任由林白在這裡乾等著?
弟子抬眸看著林白,他知道,如果自己告訴林白玄遠和白文在一起,揭露出玄遠其實根本不在意他的事實,林白一定會難受的。
但看著身形單薄的少年,他卻莫名其妙地怎麽都說不出口。
林白喜歡極了玄遠,但玄遠根本不在意林白是整個修真界都知道的事實。
但凡玄遠有一點點在意林白,他們看在玄遠的面子上都不敢對林白這樣,但偏偏誰都能看出來玄遠完全不在意林白。所以他們認定了玄遠會和林白定下婚約完全是林白的一廂情願,也必定是林白使了什麽肮髒下賤的手段。
弟子嘴唇張了張,他感受著微涼的夜風,隻覺得周圍有些蕭瑟。他最終什麽都沒有說,而是和其他人一起沉默地繼續站在這裡。
這再等便又生生等了一個晚上,等到天色重亮,他們終於看到了林白等了一天一夜的那個身影。
修真界最出色的天才,他們劍宗的少主,也是他們這些弟子發了瘋想要追隨的人。
但不知為何,劍宗弟子卻覺得自己心裡的敬仰淡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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