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熒光從立著的石碑裡升起來,再度匯聚成了那個虛影。
虛影凝視著最中心橫放埋了半截的石碑,一雙眼睛擁有六個猩紅的瞳孔,看上去邪性無比。
可他什麽也沒有做,只是那麽看著。
在他眼裡,有很多殘缺的靈魂在抱頭痛嚎,而在那個突然多出在陣眼上的儀刀震動了一下後,這些殘缺的靈魂齊刷刷地朝陣眼跪下,跪了一圈又一圈,場面詭異卻又莫名神聖。
他們朝陣眼俯首,嗓子裡發出悲切的哀鳴,像是在祈求著他們的神明手下留情。
虛影漂浮在空中,看著這幅畫面,緩緩地勾起了嘴角。
似是譏嘲,又似是悲傷。
但他望著陣眼時,原本無悲無喜的臉,竟隱隱流露出幾分期待。
村子裡離這裡很遠很遠,遠到莊夢、趙周正、葉隱玨三人都沒有聽見什麽,但站在窗戶邊的巫師卻凝望著那個方向許久,就像是化作了一尊雕塑。
趙周正望著他,心頭有諸多疑惑都不能問。
直至那邊有了動靜,趙周正沒有聽見,但巫師卻輕喃了句:“太早了。”
他像是被設定好了的機器一樣,明明古井無波,卻無端透露出幾分偏執:“這場婚事不能有失。”
話音落下時,巫師也直接拿起了法杖,他欲要離開前先看了趙周正一眼,最後打開了櫃子,將香囊掛在了趙周正的脖子上:“可以防瘴氣之毒,但最好不要離開屋子。”
他丟下這句話,就匆匆離開。
趙周正留在原地看了眼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香囊,不多不少,正好三個。
他沉默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推開窗跳出去,去找莊夢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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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方鏽喊出第二聲神賜,那把儀刀終於再動了動。
它直接豎了起來,連刀身帶刀鞘一塊兒直直地插在了地面上。
刹那間,那塊石碑登時發出淡金色的光,將這塊地上的上萬塊石碑全部照亮。
而那個虛影也終於出手。
他懸浮在空中,衝那把儀刀抬手,林子中的鳥兒就忽然出現在了這片空地上,跟不要命了似的往神賜上撞。
在它們觸碰到神賜的那一刻,連尖利的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化作了死屍倒在地上。
棺材裡的方鏽微微一頓:“有東西在妨礙神賜。”
他若有所思:“是白天那個在莊夢他們離開後出現的東西嗎?”
那東西要阻止他出去……是什麽守墓人嗎?
解行水知道方鏽不是問祂,但祂還是故意問了句:“你是在問我嗎?”
方鏽瞥祂:“不是,我是在分析。”
雖然他一般分析都是在心裡說,只有在解行水面前才會說出來。
都這個時候了,方鏽還有空回祂一句:“說好了你躺贏,我帶飛,你現在只需要做個花瓶就好了。”
解行水彎眼:“好。”
人都是想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表現一番的。
方鏽也不例外,哪怕他喜歡的是個神。
所以方鏽閉上眼,再度開啟【心電感應】,呢喃了句:“讓我看看是個什麽東西。”
四級的心電感應,其實威力也沒有很大,但至少夠用。
比如現在,方鏽就看見了是一個類人但輪廓稍微有那麽一點奇怪的光團。
它很明顯有角,耳朵還有點像是精靈耳的形狀,尖尖的,但有三層的尖尖。
和那些跪倒一片的光團不同,它的光要亮很多不說,而且還是唯一一個站著的。
看樣子就是這東西了。
方鏽試圖構建聯系網。
他感覺到它似乎是頓了頓,然後同意了。
隨後方鏽就聽見沙啞的嗓音在他腦海裡響起:“巫師?還是……”
方鏽繼續裝失憶:“我不知道,但他們都喊我巫師大人。”
“這個聲音,是巫師大人。”
它輕聲:“你果然還是醒了。你後悔了麽?”
方鏽學現實世界某AI:“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它完全沒有懷疑:“原來像你這樣的人,也會有這樣的一天。”
方鏽覺得它的語氣聽上去並沒有多麽高興,更沒有幸災樂禍。
不像是敵人啊。
方鏽並不覺得這個世界是非黑即白的,有些人不是敵人,但也不一定是朋友。
大人的世界,是很複雜的。
方鏽:“那麽你是在做什麽?你是封印我的人嗎?”
它微頓:“看樣子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我不是封印你的人,但我是不能讓你離開這裡的存在。”
它低聲呢喃:“至少現在不能。”
“至少現在”
方鏽若有所思。
他要什麽時候才能離開?等半個月後的婚禮開始?
那他可等不了半個月那麽久。
再說,方鏽不覺得自己的身份能夠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計劃著讓惡鬼娶媳婦。
就像他也不可能對解行水要因為副本當別人的新郎官這件事坐視不理。
哪怕是逢場作戲,他也會很不爽的。
畢竟從有記憶開始就沒有擁有過什麽東西,名字、身份,包括命,都是別人給的,別人在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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