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就辦的頗為艱難。
容見也不能放手不管,本著怨種大學生參與學生會的悲慘經歷,折騰了內務府總管幾次,叫來了幾個年長的嬤嬤,連帶著管針線、茶水、禮儀的姑姑,才算商議出一個章程。
容見忙的團團轉,騎射課那天的下午,本來是該補習的,但容見一進湖心亭,裡面燒了炭火,暖和極了,他伏在桌上睡著了。
明野進來的時候,門窗發出很小的一聲動靜,容見在夢中驚醒,但眼睛都沒完全掙開。
明野看著他,輕聲問:“殿下是累了嗎?”
又繼續道:“臣替殿下寫帖子吧,還有明日要交的文章。”
為了表達重視,賞菊宴的帖子也要由容見親寫。本來只是寫寫字,沒有什麽,但容見近日事情太多,抽不開空,這麽點簡單的小事都變成了折磨,只能在課間抓緊時間寫個一張半帖的,書裡還夾著要寫的名單。
容見模模糊糊地應了一聲,他說:“我們倆的字,不大一樣……而且你寫的太好了……”
終究沒有說完,太過困倦,一轉眼的功夫又睡著了。
待醒來後,容見模糊地記起一些,但總覺得是在做夢,直到看到桌子另一邊堆了小半遝澄心堂紙,才意識到有些不對。
幾十張請帖、兩篇文章,竟已全部寫完了。
曹操好夢中殺人,難不成自己還能好夢中工作?
一打開,容見就察覺不對。請帖上的字和自己差不多,打眼一看,瞧不出什麽不同,就是落筆更穩。容見的這副身體營養不良,握筆時間一長就容易手酸,下筆也輕飄飄的,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寫完。
至於那兩篇文章……和自己寫的那些垃圾得如出一轍。
原來書讀得這麽好,藏拙也能毫無破綻。
明野似乎是守在外面,聽到亭子裡傳來的動靜,推開窗進來了。
他站在不遠的地方:“殿下,這樣可以嗎?”
容見:“!”
感謝救命!
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全能的侍衛,不愧是這本書的男主!
容見睜圓了的眼裡閃閃發光,充滿了對明野的感激,正想要起身,卻一不小心又踩到了裙子邊。
容見的內心絕望,覺得自己即使再男扮女裝十年,也不能適應這麽長的裙子。
明野往前一步,俯.身扶住了險些跌下去的容見。
容見的手腕很細,不足盈盈一握,他的指尖搭在明野的手背,有種近乎潮濕的溫熱。
明野道:“殿下應該當心些。”
容見虛心受教:“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其實如果明野在容見身邊的話,無論他因為什麽意外而跌倒都沒有關系,因為明野會接住他。
但這樣近乎承諾的話,明野不會說。
*
謝都事與容見在一個傍晚單獨見面。
長公主說是有事相托。
謝都事年至三十二,沒有什麽雄心壯志,雖說長公主身份尊貴,他想的也是平日裡不得罪為好,畢竟宮中暗流湧動,皇上、公主、太后,乃至行走其中的大臣,想法都無人能明。
於是,他推脫道:“殿下身份尊貴,身邊可用之人不計其數,下臣不過一個都事,怎配勞您相托?”
長公主摘下鬥篷上的帽子,烏發如雲,上面隻點綴了一枚玉簪,言語間有些小兒女的嬌縱:“托你查一個人,仰俯齋的謝殊。他一個學生,與別的事都不相乾。與本宮讀書時結了仇,本宮想找他點麻煩,不行嗎?”
話已至此,沒有不行的道理。
謝都事隻好答應下來。
除了確實要找謝殊麻煩外,容見也想借此找謝都事辦些無足輕重的小事。
有個認識的人總比沒有的好。
到了九月十五當日,西華門外停了數十輛馬車,大宮女在前引路,通向賞菊宴的路上是各家太太小姐,皆是錦衣華服,胭脂水粉,香氣撲鼻。
對於容見而言,這場宴會叫工作成果驗收。驗收得好了,朝中上下知道了長公主這麽個人,費金亦大概會迫於壓力,對長樂殿寬松一些,容見能多見識些人和事,也能試著想想別的辦法,作為一個危在旦夕的炮灰,嘗試自救一下。
不過,這場宴會,他也有些私心。
巳時未到,容見還穿著慣常的裙子,讓四福找了明野過來。
謝殊不過是一個公子哥,做的那些事很容易就被查清了。愛交狐朋狗友,酗酒,狎妓,差點買下一個瘦馬納了當外室,就是沒拿出錢。
容見:“……”
是他的思維太局限。
而那位表小姐也卻有其人,是謝殊母親妹妹家的女兒樊朝月。
如此一來,不提醒那位表小姐,豈不是眼看著人進了人間地獄。
容見親自寫了一封信,以謝殊身邊的朋友身份,揭露謝殊的種種惡行,最後實在看不下去,才將這些告知樊小姐,望她謹慎小心這位好表哥。
四福笨手笨腳的,還是長公主身邊的小太監,容見怕他做不好,到時候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
所以還是算了,做這種事得找靠譜的。
於是,容見鄭重對明野道:“本宮想托你辦件事。”
明野搭著眼,問:“殿下有什麽要吩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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