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刻,一觸即發。
終於,“咯吱”一聲,車門被人推開,長公主走了出來,未聞其人先聽其聲,他似乎並無多少慌亂,不緊不慢地問道:“校尉能說了嗎?”
夏德文並未放下手中的兵器,逼問道:“這幾日來,臣聽流民有言,寒山城還在羴然人手中,且每日燒殺搶掠,城中血流成河,仿若人間地獄。”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夏德文身居高職,卻如此確信,禁軍中的人不僅又驚又怕,甚至也開始懷疑明野所言是否為真。
如果是真的,寒山城一戰後,應當還余有大規模的兵馬,怎麽沒有一同護送長公主回京?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軍隊長途跋涉所需耗費太多,完全沒有必要。明野將人留在寒山城中修整是最好的選擇,還可以幫助城中守衛戒備,防止逃跑的羴然人再度偷襲。
而人一旦有了疑心,就不會考慮到現實了。
長公主地位尊貴,聞言神色未變,甚至連語調還是那麽高高在上:“信與不信,與校尉並不相乾,校尉此舉,難道還要逼本宮為死去的羴然可汗和親不成?”
夏德文是手握兵器的人,卻反而著急起來:“微臣絕無謀反之意,只是寒山城中有臣的親朋好友,不能割舍。請殿下重回寒山城,若是羴然人已敗,臣甘願受罰,可若是……殿下當庭立下重誓,願為黎民百姓和親,又怎可食言?”
那刀刃逼得更近,其實還是未靠近長公主的身側,更像是一種威脅。而長公主常年養尊處優,何曾經歷過這樣的場面,似乎多了些害怕,睫毛顫得厲害。
“請——”
一支飛弩射到了夏德文的右臂,吃痛間,他被迫松開手中的刀刃,而禁軍隻圍在周圍,離得沒有那麽近,明野身邊的親衛比錦衣衛還要快,迅速拿下企圖叛變的幾十人。
被強硬壓下去前,夏德文還字字泣血一般的質問:“殿下,寒山城之危未解,你怎敢回京,置數十萬人的性命於不顧,你於心何忍!”
明野坐在馬上,勒緊韁繩,抬眼望去,逡巡四周,冷峻道:“夏德文謀逆犯上,與其同黨同謀殺無赦,若是再有人敢提起寒山城一事,一並論處。”
禁衛軍頓時群龍無首,一片混亂。他們的校尉都因為逼宮不成而被捕,已是死罪。他們剩下的這些估計也不可能得到信任,一時間人人自危。
而策劃這一切的袁白只是旁觀,沒有過於出頭,想要立功謀取長公主的信任。他就像往常一樣,聽出章三川的指示,不功不過地做事。
看到眼前發生的事,袁白自認為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果然如此,夏德文這個莽夫耐不住衝動,想要挾持長公主回寒山城,只可惜有勇無謀。否則他直接殺了長公主就好了,反而不需要自己動手。
真是可惜了。
兵荒馬亂中,查雲天低聲道:“就這樣?隻死了校尉和幾十個人,還不是……”
袁白運籌帷幄,輕笑著道:“這樣就足夠了。一支軍隊可以很強大,也會變得非常弱小。只要人心不齊,他們就什麽都做不了。”
查雲天細想之下,覺得確實如此,只聽得袁白道:“比起那位安安穩穩去了寒山城和親,現在咱們才算是掙得了真正的功勞。”
他們沒再多說下去,聽著章三川的吩咐,重新編排守衛之事去了。
這場大戲終於落幕,但還未結束,只是半途休息。
長公主受了驚嚇,明野作為大將軍,理所應當要陪侍左右。
明野進了車廂,裡面除了容見和靈頌四福兩人,還有一個屈身在角落裡的親衛。方才的戲明野不能入局,否則外面沒有人主持大局,很容易出現紕漏。所以馬車中安排有明野的親衛,他的武功很高,一旦夏德文真有什麽不軌之心。明野不會在乎這場戲能不能演到底,親衛早已接到了命令,到時候會直接殺了夏德文。
明野不信任夏德文,也不會將容見真的置於險地。
他俯身走了過來,坐到容見身邊的位置,沒有什麽顧忌地握住了容見的手,馬車裡其余的人都很有眼色地去了外間,將內間留給兩人。
容見與明野十指交握,明野在外面騎馬,手掌的溫度很低,容見被冷得瑟縮了一下。
明野便問:“不冷麽?”
容見也沒松開:“還好。今天的天氣很好。”
這話說的不假,氣溫也沒有低到很冷的程度,明野任由他握著。
容見想起來剛才一直懸在心中的事,問道:“夏德文的肩膀沒事吧?飛弩看起來那麽鋒利。”
古代受傷不是小事,只不過是一場戲,若是真叫夏德文傷到骨頭,容見就覺得不妥了。
明野道:“夏校尉提前在肩膀處穿了厚實的軟甲,皮肉小傷,給旁人看的,沒什麽大事。”
容見總算放下心。
兩人談了一會兒接下來要做的事,明野講了為何最開始就懷疑護送的隊伍中有人背叛的緣由。
容見聽了有點泄氣:“我之前也想過費金亦會在路上動手,所以帶出來的人都是很信任,用了很久的,沒料到這樣都會出岔子。”
明野反握住他的手,隨意道:“因為殿下不會用惡人的角度來思考,這不是殿下的錯。”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