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獲幾乎沒猶豫,就愉快地和腐朽的資本主義同流合汙。
他一圈欣賞過去,走了近三分之一,看見廣場正中央舉牌的年輕人。黑T黑褲,胡子拉碴,只有那雙眼睛,閃著深邃憂鬱的目光——藝術家啊!
晚間客流洶湧,從青年身邊走過的路人頻頻回頭,眼睛裡都有幾分止不住的好奇。
木牌上寫著兩行大字:
助力藝術夢想,誠招模特合作。
青年的行為藝術非常吸睛,甚至有在廣場直播的小主播送了幾個特寫鏡頭,很快就有人走上前毛遂自薦。
男子高高瘦瘦,淺金板寸,淡眉,打扮得和旁人挺不一樣,長相也是受時尚圈青睞的“高級范兒”。
孟獲一笑,這下青年的藝術夢想應該保住了。
可那青年隻瞟他一眼,然後搖搖頭,坦然道:“你不行。”
高級臉的朋友替他出頭抱不平。
“怎麽可能?你給我好好看看!你知道他帳號多少粉絲嗎?”
大有他不說出個所以然就不算完的架勢。
青年皺一下眉,似乎覺得他這個要求很奇怪。“好吧,其實是你長得太醜了。”
他很專業地報出一堆數字,表示高級臉腿不夠長,肩不夠寬,下頜角也不夠性感,以及:“說實話,沒有這頭拉風的金發,把眉釘去掉,換上白T,把你扔進人堆裡都找不到。”
他需要的不是靠包裝妝發堆砌的氛圍感帥哥,是鏡頭下放大八倍都無死角得好看。
高級臉被會心一擊,那感覺,就像睡在路邊的狗被人踢了一腳。
“眼光這麽高,你開什麽價?”
青年伸出一根手指。
“1000。”
“一小時?”高級臉問。
稍微混得好一點的模特如今的行情起碼是這個價的兩倍。
青年搖搖頭。
“不,一天。”
高級臉笑了,甚至懶得跟他吵,
拉著朋友走遠。
“算了,神經病……”
按全球模特排行榜Top100的標準招人,結果是個窮逼。要是找得到模特,他名字倒過來寫。
孟獲本來只是吃瓜群眾,看個熱鬧,聽完工資倒有些心動了。
他勤勤懇懇全年無休工作整三年,其實賺得不少,可當初原主被愛衝昏了頭,霸王條款一簽二十年,分成還特別死亡,經紀公司九,孟獲一。
他存下來的那點錢,都要攢著賠違約金。
陸宇作為金主,人雖然狗,可有一點和所有霸道總裁文男主一樣,出手都挺大方。靠那些不義之財,孟獲其實能活得特別瀟灑。只可惜,原文特別強調,孟獲心如死灰離開公寓的時候,一分錢都沒帶走。
下線得特別清白,特別高潔,特別與眾不同兩袖清風,和那些隻圖錢不圖愛的妖豔賤貨特別不一樣。
簡稱冤大頭。
所以現在,交完房費,除去銀行卡存款,孟獲手頭只剩可支配財產:八百塊。
坐吃山空是不行的。可霸王條款裡還約定,孟獲不能越過公司接各種私活兒,一步到位把他謀生的路子堵死。
不過,這種能現金交易的外快就不一樣了。
1000塊,連納稅起征點都不到。
狗不嫌家貧,窮光蛋不嫌錢少。
孟獲低頭,理理衣服,走上前去。
孟獲也不傻,他沒打算直接表明來意,準備先聊聊,旁敲側擊,套套話。
畢竟,他雖然窮,可萬一這模特拍的東西特別不健康,1000塊還不足以他出賣靈魂折腰。
“大哥,打聽一下。”孟獲雙手插在口袋裡,狀似不經意問,“你這個板子上寫的助力藝術夢想,是什麽夢想啊?招這個模特,是拍什麽的?”
青年看著他的臉,愣了愣。
這回不暴躁了,挺有耐心:“別叫我大哥,我在前面服裝學院讀大三,咱倆應該差不多大,你叫我小余吧。”
小余放下牌子,從手機裡劃拉了張照片給他看。
孟獲盯著那封全英文郵件,拚出繞口的英文單詞。
“國際青年服裝設計師大賽?”
小余驕傲地點點頭:“對,剛才給你看的是我的複賽入圍通知。”
這是孟獲不熟悉的領域,但看起來,好像蠻正規的,連郵件通知都是英法中日四國語言。
小余歎口氣:“國際青年服裝設計師大賽三年舉辦一次,初賽就要刷掉90%的參賽作品,能得到這封郵件回復,是每個服設人的夢想!”
孟獲點點頭,真心誇獎道:“那你挺厲害。”
小余撓撓頭,歎氣:“…那也沒用。初賽隻用提交設計稿,複賽卻需要設計師把參賽作品製作出來,還要找模特穿上作品,錄段視頻展示。”
可他光是製作這套衣服就花光了三年的獎學金,還搭進去下個月的生活費……
“參賽設計師好多都是頂奢的新銳,時裝周的常客,或者年紀輕輕就創立了自己的品牌,再不濟也在巴黎倫敦的藝術學院裡讀過幾年,我一個沒背景的小鎮男孩,能過初賽,已經是奇跡了…”
大概許久沒找人傾訴過,小余一下打開了話匣子,苦水止不住地冒出來。
模特對作品的影響有多大不言自明,否則也不會有人“披麻袋都好看”,有人“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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