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映洵的出現總是讓他感到短暫愉悅,然後開始看著日歷等對方下一次來。
系統心想,你明明是喜歡槍啊炮啊還有打架流血,宋映洵每次都得製止你,免得在模擬模式失血休克。其他軍事課老師不敢惹這麻煩。
此時已經快到上課時間,崔碧靈踏進了宋映洵的書房。
白發男人坐在書桌之後,見他來,將副官遣出去了。
屋子裡有酒的氣味。
異種從出現種族起,就開始沉溺於人類的煙草、酒液和藥物。
人類對他們有本能的吸引力,像神祇製造的另一個自己,更完美、無暇和文明。
崔碧靈瞥了眼桌上的酒,問起上課的事。
這次宋映洵不讓他碰槍械。
“為什麽?”
他皺了眉。
“你的傷在治愈之前不能做這些。”
宋映洵看了他一眼。
這是兩人從昨晚之後是第一次對話。
“決定取消?”
“是。”
宋映洵朝他看過去。
崔碧靈眉間折起的痕跡更深了,臉上微微透出來些不快的情緒。
他坐在前面的沙發椅上,宋映洵低眉瞥見他的雙手很用力地攪在一起,指關節泛白。
少年蒼白的眼瞼垂下去,又掀起,睫毛下是一對綠瞳,仿佛山石岩下的冷淡顏色,像凝了層沉霧。
他慢吞吞地站起來,不怎麽端正地俯下身,手肘支在書桌上。
距離一下子拉近了。
“我已經快好了,”他不滿,“哥哥為什麽這樣。”
他比之前清瘦了些,薄薄的衣料透出來隱約的身體輪廓。今天穿得也不正式,白色卷邊破洞T恤,領口寬而松垮,彎腰時能見到從脖頸到胸口的一片雪白皮肉。
異種曾經被人類認為是ABO之後的二階獸性退化,只有雄雌之分,雄性比Alpha更易失控,也更有侵略欲和佔有感。
如果是在異種王國,這種行為近乎於求偶和邀請。
宋映洵在他俯身時移開視線,低頭看了自己手中的鋼筆:“等你好了再上課。”
他看了眼文件,翻了一頁,再抬頭看向崔碧靈。
“我知道了。”
少年回眸說,他站在牆邊,望書房裡覷視,冷淡的目光掃了一圈,臉上又顯出些無趣的意味,像待在門口的貓,回頭晃了一下尾巴又走了。
【你之前也說過宋映洵很負責任。】
【你就當放假了,好好休息吧,不要折磨自己了。】
系統哄了哄他。
崔碧靈又上了樓,回臥室睡覺。
光腦上浮動著近期新聞,關於地方星系軍團的動態,已經將艦隊開進了K星系。
【我記得你和他們有聯絡……】
“你沒記錯。”
他坐到書桌前,默然翻開一本書。
在新聞播出之前,他就已經得知消息了。
系統也很好奇他關於弘皇帝的想法。
到了下午,他的日程安排開始,先是去醫院複診,然後在十二區有個教會儀式活動,恰好斐親王也出席,兩人也提前在電訊裡聯系了。
崔碧靈和叔叔閑談了一會兒,很快按原安排去了皇家醫院。
醫師們像以往那樣與他交流,他表現得很積極配合。
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一度也曾因槍傷而瀕死,理論上他應該更容易共情旁人的痛苦,例如溥令楓因為坐在他身旁而被牽連,他應該去探望,說一兩句關切的話,諸如此類。
但所有事情被他認為是平面化的,像一張紙,浮凸的情感就被磨平了,像在閱讀一頁文字,而非親身經歷,無法產生同理心,對痛苦和愛意都理解不了。
年幼時,弘皇帝曾經與他說過這是一類障礙病症。
旁人在他眼中,宛如兒時見過的脆弱蝴蝶。
一旦被他攏在手心裡,或者靠近,就有隨從侍者小心警覺地圍著他,生怕蝴蝶在他手中被揉成一小團濕潤的泥。
皇室一度認為這是基因手術的後遺症,雖然以往並沒有發現這類先例。
貴族人士對後代坯胎做篩選和基因培育不是什麽秘聞,尤其是皇室。
然而他的兄姐、死了的弟弟們卻都很正常。
因為系統的存在,崔碧靈近來忙於十二區的事務和劇情,對外表現得很穩定,以至於醫生也誤會他有所好轉。
今天的新思考來自於系統提出的議題。
戀愛與□□、內啡肽、多巴胺和去甲腎下腺素的關系?
人類是被情感支配的動物嗎?
也許這些問題應該與身邊人一起討論。
宋映洵,步野雪,聞煦元……
【這種問題……以他們的性格,應該會得到一些你想象不到的答案吧。】
‘你打算勸步野雪小心我嗎,在他的臥室牆壁上血書兩個大字‘快跑’。’
【我是你的系統,無法與他交流。我認為你不會傷害人魚,你一直以來什麽也沒做過,不是嗎。皇室對你的限制也許是過分緊張,他們是在擔心已經選好的皇室繼承人出現醜聞,還是想要完美繼承者?……很難理解,這種家庭教育有點誇張了。】
‘你像在安慰我。’
【其實聞煦元也對你說過類似的話,他一直在你身邊,並不是不知情的。再過一陣子,你也可以和他討論這些問題。我相信他很樂意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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