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的身影在水底一晃而過,從水面直起身,有力的臂膀攬著他堵在池邊。
崔碧靈心情好的時候,常和他在泳池裡待著,然而這已經是三個月之前他還沒有受傷的時光。
起初,步野雪並不清楚為何崔碧靈受這麽嚴重的槍傷——新聞上風平浪靜,沒有任何風聲。
這種沉默,只能是皇室政治的隱秘恐怖。
後來才知曉,那一次是近乎全滅的殘酷刺殺案。
“已經快好了。”
崔碧靈不以為然的聲線從頭頂淋下來。
以他的固執性格,壓根不聽別人的。
見他仍想下水,步野雪乾脆遊上前摟著他往池邊推,人魚的力氣很輕易地將一個受傷的Beta控制在岸上。
“我說了沒事。”
他乾脆踩上了步野雪的肩膀。
沒用多少力氣,人魚一動不動,只有水面蕩起一圈波紋。
步野雪一聲不吭,視線不由自主地釘在踩著他的腿上。
崔碧靈方才將褲腿挽到膝蓋,整個小腿都裸露在視野裡,蒼白的皮膚沾著水汽,泛著濕潤的光澤。
從纖細的腳踝到膝蓋,看上去像淋著牛奶的乳白奶酪,濕潤,光潔柔軟。
崔碧靈喜歡人魚。
寶石般光滑燦爛的銀藍鱗片在他指尖慢慢滑過,很乾淨,摸起來是冷的,但人魚的上半身卻是體溫灼燙。
步野雪低著頭,看著那隻蒼白漂亮的手。
他不是第一次聽到類似的話,崔碧靈從不吝嗇表達喜愛。
一陣鈴聲忽地響起,空中浮起光屏的折疊痕跡。
崔碧靈瞥見通訊裡的號碼,很熟悉的數字。
他的父親,弘皇帝。
他皺了下眉,說:“我今晚可能不在這裡過夜。”
步野雪叫住他:“你最近是在考慮訂婚的事?”
“原來你知道。”
怎麽可能不清楚。
他恐怕比崔碧靈本人更在意。
步野雪抬起手,指腹蹭了一下少年臉頰的水痕,問:“你打算和聞煦元訂婚?”
“我不想。”
他的口吻依然是那種冷冰冰的。
坐在池邊,他看著焦躁擺動的魚尾,因為這個通訊而思忖了片刻。
“如你所想,我不想得到這個婚約。聞煦元想幫我,至少讓我不是和一個陌生人結婚,但這樣也很麻煩。”崔碧靈俯下身,朝人魚靠近了些許,皺了眉說,“為了推拒婚事,我需要一個臨時的戀人。”
盡管是臨時的戀人,但得是能讓父親、宮廳和身旁所有人信服的。
與他親近,往來密切,認識時間長……
這樣的人少之又少。
“你扮演這樣的角色很合適……但我不知道你是否願意。”
他濃密的睫毛垂下來,在蒼白的面頰停下灰暗的陰影。水滴從他尖尖的下頜滑過,滴落在步野雪的手背上。
距離很近,他幾乎在步野雪耳畔密謀低語。
那簇濕潤微顫的睫毛尖蹭過側頰,呼吸也緩慢灼燎而過。
仿佛某種無聲的撩撥。
步野雪看著他,想起那些傳聞。
崔碧靈生在顯赫皇室,很得皇帝的喜歡。
從小到大,他想要的都會有,財富,珍寶,山龍和怪物們……從未有過例外。
只要他勾勾手指,那些玩物就匍匐在他腳邊。
保鏢們都在外面等著,崔碧靈似乎不打算在學府這裡待很久,說罷就起身去了二樓。
臥室裡側的光線是昏暗不清的,一縷床頭燈的魚肚色慢慢從窗外透進來,但仍顯得很暗。
他在換弄濕了的衣服。
步野雪背著他,站在窗前,問:“你希望我怎麽做?”
玻璃的反光映出的那道身影就在不遠處。
過了一會兒,步野雪才聽到答案。
“我很難和你解釋。”
他轉過去,看向離床邊的崔碧靈。
一眼瞥見的是面前少年那件黑色的破洞T恤,他在夏天的衣著都很隨意,袖子卷起,松垮的領口能見到裸露的、細瘦伶仃的雪白脖頸和鎖骨,被池水弄濕了,透著血管的青色。
崔碧靈屈起腿,抵著下頜陷入沉思:“我和宮廳都很麻煩。”
“你是說,宮廳會反對我和你在一起?很正常。”
“你得想清楚。”
“為什麽?”
步野雪目光一頓。
少年在不遠處的床前站著,垂頭不知在看光屏上的什麽信息,聞聲回眸朝他投覷目光,示意他走近。
燈光慢慢融在崔碧靈的面龐上,他碧綠的眼眸裡沒多少波瀾,一邊思忖著,一邊說話。
步野雪試圖在他臉上找到些許情緒痕跡。
他指揮著步野雪也坐下。
這似乎和剛才的話題毫無關系。
壓抑隻持續了幾秒,又被感官刺激湮滅。
床榻很軟,墊著輕盈的絲被……這是崔碧靈夜裡睡覺的地方。
比這更溫軟的,是皮膚的觸感。
“我養過一匹獨角馬,傳說中的獨角獸之類的動物。”崔碧靈一邊說,一邊將他推倒躺下,自己跨坐在他腰上,“別人送我的,大概是變異動物,皮毛是紫色。它很快就被砍斷了腦袋,因為我離它太近了,我父親覺得不妥。這種事情發生過很多次。”
少年如綢緞光澤的黑發也垂下來,擦過臉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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