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人臉上隻戴了單邊鏡片,很薄,在光暈之中虹膜的色澤如流淌蜂蜜般光亮,瞳孔在強光下縮成一個小點,有幾分神經質的味道。
這種感覺崔碧靈也很熟悉,像是易感期的某類症狀。
失控前兆。
……炙熱,糾纏和無休止。
與此同時,系統也屏息凝神地觀察聞煦。
它實則隱瞞了一部分介紹——在原設定裡,聞煦元也是與他產生感情線的角色之一,未來皇儲的男人,且是阻擾崔碧靈和步野雪在一起的典型惡役。可以說是個瘋子。
系統忽然問:【你和聞煦元這段時間都在十二區,應該得經常見面吧?畢竟準備聯姻了。】
它等了一會兒,識海裡才浮起了崔碧靈的答覆。
‘我不打算聯姻。’
他在考慮把這場婚事推掉。
【嗯……但是弘皇帝的決定恐怕很難拒絕。】
‘我知道。’
這時光腦也一震,崔碧靈收到了新消息。
——我在荒區。
來自步野雪。
【人魚是跟著你過來的吧,但你身邊站著一個眾所周知很可能聯姻的Alpha。】系統哇哦一聲,【你該怎麽處理?】
第9章
崔碧靈想著人魚這時候到荒區的意圖。
已經到了山下,他與聞煦元道了別。
在那之前,站在他身旁的年輕男人正與下屬說話,低頭擦著單片眼鏡,指節分明細長,擦拭的動作緩慢。
聞煦元也與他說了句再見,又囑咐說:“你盡量少來荒區。”
那雙淺色的狹長眼眸望著他,在鏡片、光線之下,像是凝固的琥珀,讓人有溫潤的聯想。
他們是同一個首都圈子的,一直是很常往來的熟人朋友。盡管很久不曾見面,但仍很默契。
崔碧靈知道他的意思。
“出口那兒來了一輛車,是你那兒的?”
聞煦元問。
“嗯。”
“下屬?”
“不是。”
聞煦元聽了這回答,心裡大概知道車上來的是誰——皇子的寵物,那條人魚。
但他沒有繼續問,隻淡淡說:“我送你過去。”
在離開荒區的出口公路邊上,幾輛黑色公務車從過道駛出,在雨幕裡,整齊劃一,如鬼魅般無聲無息。
司機們停下了行駛,等著崔碧靈的答覆。
室外狂風暴雨,僅剩的傍晚的光線也被烏雲吞沒了,仿若在大海深處般昏暗。
一輛棕色吉普車在路邊停歇著,緩緩降了車窗。
整個荒區的出口,只有這幾輛車。
視野從車窗延伸出去,照明燈的光暈顯出公務車主人的模樣。
有兩人同坐,車窗完全降下之前,他們仍在交談耳語。
少年膚色的瑩白幾乎將視網膜殘留的暗色驅散了,他一貫缺乏表情,看上去有些冷淡,點綴那雙碧色眼眸的睫毛翕動著,他正往外看,隔著紛飛的雨絲與步野雪對視了幾秒。
他的蒼白的側頰慢慢淌過一抹水痕,皺了眉,說:“你怎麽在這裡?”
在他身旁,端坐著一個金發的Alpha,戴著單邊的眼鏡,面貌斯文,轉頭說:“我很久沒見到你的寵物了。”
說不上是輕慢的語氣,但也並不友善。
步野雪無視了這個男人,對崔碧靈說:“剛才路過,看到你的車進去了。”
“這裡剛下了禁令,除了公務人員之外都不能靠近。”
崔碧靈往他車上看了幾眼。
“我知道。”
步野雪的語氣很平常,更像是不以為意。
崔碧靈瞥著他,一時也沒有說話。
Alpha的左手夾著煙,吉普車裡煙絲彌漫。
車上沒有其他人,荒區之外也沒有其他車輛,蟲族襲擊之後所有居民都被遷走了,誰都知道這地方是無人之境。
明知道不安全,卻跟著過來這裡。
這是在琢磨什麽?
副官和保鏢們等了一會兒,見皇子沒有說話,開始不著痕跡地勸他該走了。
另一輛車裡的藍發青年緩慢地吐了個煙圈,漆黑的眼眸與他對視了少頃,也挪開視線,開始勸他離開:“該回去了,走吧。”
聞煦元在右手邊,旁觀了對話,他不評論這件事,隻轉頭與崔碧靈的副官閑談:“你們上司這陣子有空閑麽……現在不比殿下還住在莊園的時候,約他出來不容易。”
對皇子身邊的Alpha,聞煦元大部分時候都是審視的態度,對待與皇子最為親近的人魚尤其如此。
當然,任何一個人聽到這話,也能察覺到他和皇子的熟稔。
步野雪也聽見了。
他瞥著自己的主人,語氣如常:“殿下的假期大多在學府附近渡過,空閑是不多。”
眾所周知,學府附近是崔碧靈和人魚同居的地方。
聞煦元摘下眼鏡,仔細地擦了下鏡片,他全然不在意另一個Alpha的那句話,對崔碧靈說:“你下半年得回首都,到時候住宮裡進出不方便,你也可以到我那兒去。對了,我父母這陣子也說到很久沒見你。”
氣氛一時有些凝固。
鄭寅隻覺得自己身陷在兩個Alpha一個Beta的混亂場合裡,天知道將來哪個才是皇子的正妃。
唯一沒有察覺到這種氛圍的,是他們視線中心的那位Beta。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