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野雪在他面前一向打理得很整潔,頭髮擦乾吹過了, 端坐在那兒, 大概是因為無事可做也翻了一本書在看。
乍一眼看過去,像個尋常的高等學生。
他很快聯想到了系統方才的劇透。
在他看來, 一旦得知了預言,未來就必然不像預言所說的那樣發展。
他和步野雪談戀愛, 是為了擺脫訂婚, 也為了他感興趣的事。
原著裡的他也和自己有一樣的性格。
先後和幾個男人都產生感情關系……聽起來不像他的作風。
劇情設定裡,他未來先後還有幾任男友, 也就是說——他和步野雪最後是分手了。
是因為訂婚事件結束了,還是因為別的緣故?
為什麽?
他有些好奇。
【不如來猜猜你的新男人們是誰?】
系統搓了搓手。
都是他身邊的男人?
他也猜了半晌。
聞煦元?
書頁忽然被蓋上了一隻手, 骨節修長,虎口的地方有舊疤, 接著是一把熟悉嗓音。
“你最近經常走神。”
步野雪坐到床沿,一雙眼盯著他。
除了訂婚之外, 大概還有別的事。
他了解崔碧靈的性格,不至於為了已解決的訂婚事件而頻繁神出鬼沒玩失蹤,又在他面前常出神。
這是之前就已經出現的情況。
步野雪有一半的時間待在異種城市,自然也耳聞皇儲找過異種溥令楓, 那天他出現在異種城市就是為了找人。
那裡面是他不知道的內情。
崔碧靈隻提了其中一件:“皇宮的事。”
近來發生在他身上的變故, 三言兩語講不清。
而且還涉及到超自然力量和謀殺, 都是麻煩事。
【你不想讓他知道,】系統說,【但是步野雪大概率和你的想法相悖。】
臥室沉寂了一兩秒。
步野雪問他:“沒有需要我幫忙的?”
“有,”他說,“明天傍晚我訂了中央區的餐廳。”
步野雪的目光仍然覷著床上,與他對視,過了幾秒才挪開眼。
明天是情人節。
這是第一次,崔碧靈正式邀請他一起到外面約會。
……
次日。
不回宋家是不可能的,崔碧靈在早晨之後乘車返回,他到的時候,宋映洵已經在廳裡了。
樓上有交談和腳步聲的動靜,那些往來的軍官們正好從房子裡離開,見了他,也都略微訝異地行禮。
在樓梯第二個台階回頭看過去,崔碧靈恰好與不遠處宋映洵投來的視線撞上了。
白發男人站在樓梯上,穿著筆挺軍服,正將手裡的煙掐了。
他可能會詢問昨晚為何一夜未歸。
事實上不問也知道答案。
崔碧靈不想再說這件事,把之前擱置的課程問了一遍:“哥,我傷好了,可以上課了。”
宋映洵知道昨晚他的行蹤。
與他對視時,一段弘皇帝的說法在宋映洵耳邊慢慢浮現。
異種王國和人類帝國,本也有聯姻的打算。
但人類皇室一直舉棋不定。
宋映洵看著他,良久,既也沒有提這件事,也沒有問他昨晚的行徑,而說:“進來。”
……
整個上午,崔碧靈都待在地下室裡。
地下室新的虛擬設備很有意思,約莫是異種研製的某些設備。
半世紀前人類征服宇宙第一個撞上的阻礙是滿天飛舞的雄蟲們的巨型口器,他們從第一批前線瀕死返回的士兵所描述的世界開始產生了新的認知。
虛擬設備模擬的環境也幾乎基於來自外星系邊緣戰爭的真實記錄,四周浮起沙漠似的塵暴,四周漂浮不定,黃土和半空中隱約閃爍的密密麻麻巨大光點是蟲子的翕動眼瞼,從地下和四周湧來。
雄蟲的身影掩在沙裡,長著巨大的口器,黏液和觸手。
崔碧靈的動作很快,乾淨利落,紫色的冷血液戴著呼吸的黑面罩,被他剖開的一隻雄蟲仍然將尾巴卷著他的腰腹,一點點勒緊。
虛擬的環境在這一瞬間散了。
“你太靠近蟲子了。”宋映洵站在他面前,牽著他一隻手,將手上的匕首拿走,“休息時間,先坐下來。”
宋映洵不容分說。
崔碧靈眼角掃過那一處機器,神色不怎麽樂意。
“是它們在靠近我。”
他指的是那些漂浮的蟲子。
十幾年前第一次離開首都星的時候,崔碧靈曾經見過蟲族的雄蟲隊伍,冷硬的甲殼身體鏈接在一起像一艘堅不可摧的戰艦……它們撞上了護衛軍,像發瘋的怪物,無數的巨大複眼注視著軍隊,一次一次撞上軍艦的炮口,像一隻隻夜裡撲到人臉上的狂熱蛾子。
雄蟲被燒焦了的殼子褪落下來,布滿乾涸的紫黑血跡,輪胎大小的複眼沾著血絲和黏連神經,咕嚕嚕滾落在他腳邊,與他沉默對視。
他摸了那隻眼睛,以至於侍官們慌張把他抱走。
自那以後弘皇帝不允許他再接觸蟲族,軍隊檢閱也不再帶上他。
這十幾年,蟲族的瘋狂愈演愈烈,像那年撞入炮口的狂熱入侵者。
蟲族與人類沒有共通之處,沒有文字,語言複雜,難以溝通交流,而它們既入侵又尋求共存。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