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模式,也可能是系統在模擬蟲族入侵。
他旋即有了點興致,調頭回去。
自動勘察結果是機甲是另一隊的駕駛,崔碧靈頓時喪失興趣。
他垂下眼繼續搗鼓安全的設置,記錄屏幕中出現的密密麻麻的代碼。
緊跟著,一具龐然機械臂破空而來,猝不及防地猛然襲擊了他的防護甲——對方的一台機甲極其突兀地撞上來,在彼此機甲的堅固外殼上磕出了砰然巨響,仿佛平地一聲炸雷。
五感防護已經在剛才褪下了,崔碧靈此時沒有任何其余保護,只有一件身體防護服,即便在駕駛艙內也覺得耳膜一陣銳痛,更不必說身上的舊傷被余震波及,密密匝匝地疼起來了。
他緩了口氣,在精神鏈接上飛快查閱剛才的撞擊場景。
“誒……這是撞到誰了?還好沒事。”與他面對面的機甲艙已經倉促地打開了,很快手腳並用地闖下來一個年輕Alpha,這人模樣有些眼熟,扶了下歪著的眼鏡,膽戰心驚。
機甲是統一的學員機甲,外觀沒有任何差別,除了被機械臂撞凹了個洞、往外滑了幾米之外,Alpha也看不出來被自己撞上的人是誰。
——那就當做無事發生吧!
Alpha這樣想。
因為……在休息區發生這種事故是必須扣分的,如果對面的駕駛員受傷的話恐怕還有別的責任。
與此同時,駕駛艙裡的崔碧靈摁了下自己之前受傷的肩膀,機甲系統正在模擬模式裡評估他的身體狀態。
疼痛反而讓他被余震衝擊的意識更清醒了些。
他在探測視頻裡能見到外面的新場景——
兩台機甲相撞之後,之前停下來的第二台機甲忽然靠近了,很輕巧地從空中落下停在很近的地方。對自己的結隊隊友闖禍這件事,駕駛員似乎很關心。
崔碧靈打開駕駛艙走下去,休息區的空氣很冷,攏了下身上的防護服。
走到地面,他聽到了一聲低低的聲響,從第二台機甲那兒傳過來。緊跟著是一陣急促腳步聲。
眼前忽地出現了一張黑眸微垂的俊臉,一頭蓬亂藍發被防護鏡壓著,在機甲的指示燈下閃著凌亂的微光。
在見到崔碧靈的刹那,他猛地定住,雙手將防護鏡一抬,旋即攀上了那兒的機甲臂,很快跳到另一端艙口。
步野雪走上前,盯住少年滴血的手臂。
如果有旁人在這裡,見了這場景也不會覺得奇怪,步野雪對除了崔碧靈之外的人類都漠不關心,連同窗的名字都不會記得。甚至如果皇子出外公務不來上課,他也不會出現在學府裡。
但他對著崔碧靈,那就是另一種極端態度了。
藍發青年皺著眉上前查看被撞到的滲血的痕跡,與以往對著旁人事不關己的模樣已經大相徑庭。
崔碧靈撥開他的手,他又掃了眼那位撞上他機甲的同窗。
方才撞人的Alpha仰起臉看過去,入眼就是居高臨下、坐在機械臂上的一個年輕少年,黑發,缺乏表情,霧綠的眼底像無機質的冰冷玻璃。
他蹲下身,俯視著Alpha。
“不打算道歉嗎?”
細長的睫毛微微垂下去,少年面龐在Alpha身前放大,對方注視的眼神裹著冰冷的意味,口吻也是。
在少年身旁,頭頂著防輻射防護鏡的藍發青年,也支著下頜望著他打量。
Alpha訥訥地垂下頭與他說對不起,一時後背隻冒冷汗,心想幸虧是模擬模式,否則如果是真實實訓弄傷了這位……
虛擬模式的時間已經快到了,屏幕上出現了倒計時。
“好難啊——早知道上學年就不搞這麽複雜的設計。”
“我在上面晃得頭暈了!Yue……”
“第一名毫無懸念,可惡,又是皇子,嗚嗚嗚我想和他同隊……”
“說起來,剛才休息區是發生什麽了嗎?”
……
崔碧靈被舊傷被弄疼了,他看了眼四周,打算換個地方坐著。
步野雪亦步亦趨地跟著他,一言不發,走一步跟一步,像一隻做錯事的沉默大型動物。
“我本該把那個人弄走的。”
他說。
這會兒聆聽步野雪懺悔的對象,那位神父正在脫身上的沉重防護服。
虛擬模式所有一切軍用設備包括武器、身體數據與痛覺都是一比一複刻現實,這幅機甲駕駛員的沉重裝備足以讓肩膀的傷弄疼了。
Beta的黑發柔軟地灑在耳後,這張浮起血色的蒼白的面容綴著些許冷汗,他剛從虛擬戰鬥裡走出來,黑發與耳墜的金線纏在一起,素來缺乏情緒的面孔,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泛起些表情。
他仰起的白皙脖頸蒙上了一層薄汗,泛著淡粉,隻穿著薄T恤的單薄胸口也微微起伏不定。
崔碧靈朝他走近了一步,將防護服放在桌上。
低頭時,少年柔軟的發梢幾乎碰到步野雪的面頰,細微的、輕癢的,仿佛被冬日的風從面上撫過。
“你可以回去了。”
他說這話時微微掀了掀薄薄的眼瞼,碧色眼珠半睜半掩,語氣也很平靜,看不出到底是不耐煩還是玩笑。他睫毛天生得很濃,襯上那張白瓷般標致的臉,像個擺在櫥窗裡黑發雪膚的病弱人偶。
步野雪聽到這句作答,垂下眼看著他坐在桌上的模樣。
Beta坐在桌面上,任那隻滴著血的手臂撐在桌沿。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