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轉贈了匿名者送的花束,一捧沾著水汽的白薔薇。
花束裡藏著卡片,寫著對他的洋洋灑灑祝福,除此之外夾著一張彩色照片。不知道什麽時候拍攝的。
照片上的他正從一層教室走出來,穿深秋的黑色長風衣,衣擺飄逸。
他的臉頰,被匿名者用紅馬克筆塗了一顆小小的愛心。
卡片是翩逸的手寫字,對方提到詩文課今日老師講解的現代詩,向他問好。
與之前那位寄書信的是同一位。
一封一封信件看下來,對方的言辭隨著時間愈發激烈偏執。
“誰給你的禮物?”
步野雪不知道從哪兒出現,站在一旁看那張紙。
Alpha低頭看著那些字樣,眉間浮起了皺痕。
“不知道。”
崔碧靈低下頭,與那張照片上的自己面面相覷。
一樣平靜而寡淡的神色,隔著時空對視。
匿名者到底是什麽目的,他沒興趣了解,以前已經收過太多類似的東西。
“你不喜歡花?”
步野雪拈起那封信紙,掃了一眼。
“說不上喜歡不喜歡。”
崔碧靈將那張燙金的紙片收了起來,花束被遞給了保鏢.
字很漂亮,花也是,僅此而已。
“那就沒必要收了。”步野雪深色的瞳氤氳著吊燈的暗光,語氣不快,“下次收到,你應該直接扔了。看起來不是什麽正常人。”
晚會的人群還未散去,不乏有人朝這裡靠近,他一抬眸,見到一雙惴惴的眼睛,陌生的Alpha佇在他面前,似乎是想說什麽。
接送的車已經來了。
崔碧靈站在原地,看著那位Alpha,等著他說完,但對方臉紅了,隻與他對視了好幾秒。
“車都來了,再不走,殿下的兄長都得找你麻煩,”步野雪在一旁點了支煙,咬著說,“你該走了。”
這話是在調侃,也有那麽點警告的意味,邊上的其他人也都心照不宣地笑了,將Alpha叫到另一邊。
這時從宴會廳的另一端,學府的院長和幾位教授,擁著白發的異種男人走來,身高腿長,面貌英俊卻長著豎瞳,所有人一眼就認出來這是誰。
這是皇子的兄長。
宋映洵低頭掃了那人一眼,了然地轉頭對崔碧靈說:“如果沒有別的事,殿下該回去了。”
崔碧靈無聲地將步野雪投去眼神。
藍發的青年倚在牆邊,手裡玩弄著一只打火機,雙目沉沉,似乎心情煩躁。
晚會不好玩嗎?
他心想。
【剛才他和宋映洵迎面見到了,大概在不爽吧。】
【找個時間和他聊聊?】
‘嗯。’
崔碧靈上了車,光腦裡浮起了很多信息,陌生人的他大多忽略不看,步野雪一聲不吭,卻也給他發了很多條。
——今晚去我那裡?
這時身旁的白發男人瞥向他,語氣淡淡:“這段時間,你少些出去。”
“我回特使府一趟。”
崔碧靈沒有回應,提了件別的事。
“你知道十二區也不安全。”
即便看得出來他的拒絕態度,在這種事上,宋映洵仍是那種不容置喙的語氣。
過了半晌,他又囑咐道:“早點回來。”
坐在他身旁的Beta這才應了聲:“知道了。”
……
回到宋家已經接近凌晨,屋子裡仍是亮著的。
崔碧靈到了樓上,入眼是一個白發男人的身影,似乎也是剛回來,宋映洵身上還穿著西服,敞開著外套。
他個子很高,站在桌邊時肩膀幾乎擋住了唯一亮著的燈,四周很暗,像濃縮的夜晚。
宋映洵俯下身,將煙掐滅了,光線照在他腳邊,烙下一道拉扯的影子。
他問:“今晚玩得怎麽樣?”
“一般吧。”
崔碧靈想起Alpha的擁抱、那束花和卡片。
“為什麽?”
“覺得沒什麽意思。”
宋映洵看向他,那條靛藍的絲綢領帶被他纏在手裡,被細白的指尖隨意擺弄。
Beta微垂的眼睫也翕動著,越過他觀察著遠處的玻璃缸裡的水母。
“你在查刺殺案。”
宋映洵的視線停在他慢慢絞緊的手指上。
“你知道了。”
“有些矛盾找不到源頭,我擔心你遇上棘手的事。”
男人皺了眉。
難得見宋映洵這樣煩擾的樣子。
“如果有這種事,我會求助別人。”
宋映洵看了他一眼,他很了解崔碧靈的性格:“恐怕有那天你不會找我,也許養了那條人魚陪你不完全是壞事。”
崔碧靈想了下怎麽回答。
事實上,如果有那天,他也不打算尋求旁人的幫助。
假設刺殺案是如他所想的、更複雜的陰霾,所有參與者都將因此墮入黑暗。
宋映洵似乎不需要他的答覆,抬手撫了下他被帽子壓得翹起一縷的頭髮,說:“上樓去休息。”
這番對話結束時已經是深夜,外面開始下了小雨。
宋映洵的車駕很快從夜色之中駛出,大概是深夜仍有來自異種王國相關的事務。
崔碧靈上了樓,在窗戶邊上往外看了一小會兒。
他今天也想念藍色人魚和泳池。
如果是在學府的房子裡,這會兒步野雪應該待在池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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