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著上輩子林林總總,戚霄挺下衝下去揪著幾個人打一架。但好在理智在線,戚霄明白:就算打了一架也無法挽回上輩子的遺憾,更無法解決這輩子的問題。
特別是他現在要證據沒證據,要理由沒理由,與其衝下去打草驚蛇,不如認認真真思考長遠的解決方案——例如怎麽斷了這姓江混蛋的合作之路,以及怎麽徹底斷絕戚玉崇和唐凝心參合自家生意的可能。
又朝著姓江的和唐凝心頭頂瞪上幾眼,戚霄轉身回了房間。
等待樓下聊完這段時間裡,戚霄摸出紙筆,按照記憶寫了幾家公司名稱。這幾家公司都是上輩子被姓江的坑過的。倒不是戚霄特意調查過,而是這幾個公司跟戚家一起上的新聞,報道的內容是老字號企業名不副實、使用黑心原材料。
看見姓江的離開,戚霄叫爸媽上樓,把寫好的紙條遞給他們:“這些公司跟剛才的江叔叔都有生意往來,聽說都被他坑了。”
戚玉鵬面露驚訝。謝冬菊更著拉住戚霄:“霄霄,話可不能胡說。”
戚霄:“沒胡說,你們相信我。”
大致掃完紙條,戚玉鵬和謝冬菊的驚訝漸漸轉化成疑惑:“這些公司確實都聽過,但你說他們都跟江老板合作,還都被坑蘿白了?這消息是哪兒來的?”
這消息是上輩子新聞裡播的,千真萬確,無可置疑。但戚霄不能這麽說。
可不這麽說,又要怎麽解釋?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戚霄突然想到個辦法:“洛天,洛天跟我說的。”
戚玉鵬和謝冬菊愣了:“你同桌?”
“對,我同桌,他跟我說的。”戚霄吞吞吐吐扯謊,“洛天,他在打工,就是兼職,你們知道吧?他打工的地方挺多老板的,嗯,挺多老板,他就是聽那些老板們說的。”
“打工的時候聽說的?”戚玉鵬和謝冬菊還是半信半疑。
但畢竟公司名稱都寫出來了,戚霄又解釋了半天,倆人心底到底存了疑影。吃完年夜飯,謝冬菊在看春晚前拉住戚霄:“你明天要去找洛天?”
戚霄點頭。
“那你順便再問問他,看他還聽說什麽了沒。”謝冬菊偏頭看了眼樓梯方向,聲音低下去,“老江是你叔叔嬸嬸介紹來的,說是十幾年合作夥伴,希望年後能跟咱家簽合同。”
頓了頓,謝冬菊聲音壓得更低:“但看完你這單子,我和你爸心裡有點沒譜。這樣,你呢明天再去問問洛天,我和你爸最近也找人打聽打聽。畢竟沒有不透風的牆,要真有事總能打聽出點什麽。”
“不用等明天。”透過窗子,戚霄發現路燈上掛了紅燈籠,“反正春晚我也不愛看,乾脆我現在就去吧?”
謝冬菊:“你這孩子,除夕都不願意在家待著?”
“願意願意,當然願意。”想也知道謝冬菊不能同意,戚霄笑著撒了兩句嬌,又老老實實坐去沙發看春晚。
上輩子,他也坐在同一張沙發上看了不少春晚,但要說那裡面印象最深的,估計要數家裡出事後的那年,當時爸媽生病住院,公司瀕臨破產,他每天醫院公司兩頭跑,甚至都是看見了物業掛在路燈上的紅燈籠,才記起當天是除夕。
這麽想想,能在爸媽身邊看春晚已經很幸福了。拉著老媽又撒了會兒嬌,戚霄笑眯眯盯電視。
盯著盯著,他眼睛又開始往窗外的紅燈籠上瞄。
上輩子記起是除夕以後,他也是這麽坐在沙發上盯著紅燈籠,只不過電視沒開,屏幕裡沒放春晚,身邊也沒其他人。
沒其他人,獨自孤零零看著黑色的屏幕,那種日子戚霄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但洛天可能每年都要那麽過吧?不對,洛天他甚至連黑乎乎的電視屏幕都沒有。
想到此時此刻,洛天很可能孤零零窩在水泵廠宿舍的床上遙望千家燈火,戚霄心裡不怎麽是滋味。
初一早上,戚霄天沒亮就爬了起來。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他跟老媽打了聲招呼,兔子般竄出門。
水泵廠宿舍區依舊是戚霄熟悉的破敗和雜亂,七扭八扭的街道,裸露的紅磚房,雪漬融化又凝固的肮髒路面,以及掉了大片大片漆並且印了無數廣告的土黃色建築外牆。
但因為滿地紅色鞭炮皮的關系,這種破敗和雜亂之中泛出少有的喜氣。
在馬路邊下了車,戚霄踩著鞭炮皮和彩紙屑往前走。
在戚霄想象裡,洛天可能還趴在床上睡懶覺,也可能剛剛爬起來,身上穿著熊熊卡通毛衣,頭髮微微翹著,臉上也壓出了淺淺的紅印子。
然而事實上,還沒等走到洛天家樓下,戚霄就遠遠看見了洛天。
洛天雙手插兜,正沿著樓邊慢悠悠地走。
洛天身上穿的還是冬令營那件羽絨服,黑色短款,配的也是黑褲子和黑色系的鞋,甚至連鞋帶都是純黑色的,在滿地紅色鞭炮皮映襯下,顯那麽的格格不入和...落寞。
一個人做年夜飯、一個人守歲、再一個人聽著窗外喧囂的鞭炮聲、一個人看著千家團圓、萬家燈火...現在,又一個人默默走在街道上。
說不清是單純為了眼前的場景感傷,還是因為眼前場景想到了上輩子的自己,順帶著勾起了當時的心情,戚霄心頭莫名發堵,鼻子也有點酸。
大過年的,紅了眼圈可不合適。戚霄趕緊定定神,扯著嗓子喊:“洛天!過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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