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裡靜悄悄的,只有牆壁上疏散燈還亮著。
疏散燈綠盈盈的燈光打出小片光影,讓原本就安靜到可怕的走廊更顯得陰森可怖。
比起在房間裡疼得打滾或者吐了滿地,來走廊裡嚇個半死仿佛也不太明智?戚霄緊緊擰著眉頭。
不過出來都出來了,總沒道理再回去,何況胃裡翻騰的越來越厲害,戚霄真隱隱開始想吐。
站在原地給自己打了會兒氣,戚霄扶著牆往衛生間挪——那是整個宿舍唯一不熄燈的區域,如果真要吐的話,也是最合理的地方。
快要挪到衛生間的時候,戚霄又想起來:好像、也許、仿佛...衛生間才是大部分鬼故事的發源地?
剛想到這裡,戚霄就隱約聽見走廊有腳步聲,可他好不容易攢夠勇氣回頭,身後卻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呸呸呸,別自己嚇自己。”戚霄拍了拍胸脯,回過頭。
原本空蕩蕩的前方走廊,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個紅點...
冷汗瞬間就從戚霄背上冒了出來,但理智還在,戚霄死死捂住嘴,生怕一聲尖叫就引得紅點注意到自己。
可惜,紅點還是發現了他。
證據是紅點兒朝著他平移了段距離,緊接著,有個黑影隱約顯現在了疏散燈綠光的邊緣。
戚霄迅速閉眼:“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不知道是嘟囔起了作用,還是對方真沒看見自己,戚霄閉著眼睛等了好半天,都沒聽見其他聲響。
眼睛偷偷睜開條縫,戚霄心驚膽戰地張望。
“你幹什麽呢?”是個冰冰冷冷卻意外熟悉的聲音。
戚霄愣了愣,徹底睜開眼睛:“洛天?”
洛天嗯了一聲。他抬腳走進疏散燈光影裡,隨手按滅剛點燃的煙。
“嚇死我了。”真真切切看見了洛天身影,戚霄才察覺出來腿軟。他沿著牆,不由自主朝地上蹲。蹲了兩秒鍾,戚霄又抬頭瞪洛天:“你大晚上不睡覺,想嚇死誰?”
“你。”洛天說。
戚霄愣了一下。
“你剛自己說的。”洛天解釋。
雖然聲音依舊冷冰冰的,但不管怎麽說,這也是個玩笑了。洛天願意開玩笑,是不是說明他已經不氣了?至少,不像之前那麽生氣了吧?
這個認知讓戚霄愉悅起來。
“我都不知道你會抽煙。”借著綠光看了眼滅掉的煙,戚霄試探著問,“這麽晚了,你怎麽還在走廊抽煙?睡不著嗎?”
“我倒是想睡。”洛天冷哼,“也不知道被誰害的?”
戚霄沒理解。
“是誰往我床上放的糖葫蘆?”洛天問。
戚霄還是沒理解:“糖葫蘆怎麽了?”
“化了。”洛天說。
戚霄:!
戚霄敢對天發誓,當時把糖葫蘆放在床上,他一心一意隻想和好,根本沒想過其他。
但現在聽見洛天說“化了”,戚霄也後知後覺意識到:糖葫蘆這種東西放在室內,確實有融化風險,畢竟糖漿濃度不夠高。
而且今天本來就升溫了,他買完糖葫蘆又拎著在大太陽下頭走了一路...然後,他還把曬了一路的糖葫蘆放在了有電熱毯的床上。
“不好意思啊。”戚霄小聲嘀咕,“我不是故意的,你床上...是不是化了一灘糖?”
洛天沒說話。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給你道個歉,白天是我太衝動了。”驚嚇感褪去,戚霄又察覺出來了胃痛。他按著緩慢抽搐的胃,認真解釋:“我本來以為咱倆是朋友...”
胃裡突然翻騰起來,戚霄咬著嘴唇沒了聲。
洛天安安靜靜等了三五秒,聲音沉下去:“本來以為?”
戚霄趕緊繼續開口:“現在,現在也是。主要你突然告訴我你拿了錢才來,我有點接受不了。但我反省過了,我不該發那麽大的脾氣,特別這事還是你主動告訴我的,要是真沒把我當朋友,你提都不會提這茬兒。”
說完,戚霄仰頭期盼地看著洛天。
洛天的臉隱在綠瑩瑩的光影裡,讓人看不清表情。
“那咱倆算和好了吧?”又等了兩分鍾,戚霄沒等到洛天開口,他只能試探著問,“看在我誠心誠意道歉的份上?”
“不算。”洛天說。
戚霄瞬間感覺胃疼得更厲害了,不,也不只是胃疼,還有什麽心啊、肺啊、肝啊的都開始跟著隱隱不對勁。
類似的感覺戚霄上輩子也經歷過,當時爸媽相繼過世,他並沒覺得自己多難過多崩潰,可五髒六腑卻疼得他好幾天沒說出話來。
現在對比當時,還算是好上不少?畢竟按著胃,戚霄還能分出心思考對策:洛天不願意和好,下一步怎麽辦?
要說半年前,戚霄肯定翻個白眼,來句不算拉倒。但現在吧,別說有上輩子那20w,就單看這輩子,想到可能跟洛天再也不算朋友,戚霄便忍不住開始難過。
所以,現在該怎麽辦?繼續努力勸一勸,或者借著胃痛裝裝可憐?
還沒等戚霄糾結出個所以然,就聽見洛天再次開口。
“我還沒道歉,所以不能和好。”洛天說。
戚霄愣了一下。
洛天聲音很輕,平靜地像在描述什麽與自己無關的事情:“當時阿姨拿錢出來,我也猶豫,但...”
頓了頓,洛天緩緩蹲在了戚霄對面:“但吳小磊急著用錢,在很多事面前,這點兒猶豫就算不上什麽了。畢竟我們這樣的人,都得這麽掙扎著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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