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戚霄斬釘截鐵完,又開始抽鼻子,“古人割袍斷義,我們兩個扔熊,也算有點儀式感。”
不知道是真覺得需要儀式感,還是20分鍾沒到,或者是單純懶得看戚霄繼續哭,洛天臉色雖然有些冷,卻沒再次拒絕。
跟著戚霄慢悠悠晃悠到實驗高中東南角,看著一米多高插滿玻璃片的圍牆,洛天仿佛想說什麽。
戚霄趕緊搶先插話:“最邊上那塊我已經磨平了,很好翻過去的。”
順著他指的方向,洛天真看見了一小塊光禿禿的牆頂。於是洛天把要說的話咽回肚子,對著戚霄點了下頭。
“我先過去。”戚霄把書包扔進牆裡,又攀著牆頭慢吞吞往上爬。爬到最高處後,他看了眼洛天,又低頭看看牆裡的土地。
這個高度跳下去,扭個胳膊扭個腳的,應該不難?何況,圍牆裡面還有自己上次砸玻璃用的石頭。瞄準那塊石頭,戚霄咬著牙往上跳。
不知道是迷失了兩輩子的方向感都長在了瞄準上,還是物理拋物線和力學學得太好,或者是戚霄感天動地的計劃真感動了上蒼,反正跳下去的同時,戚霄就感覺有戲,等腳真真踩在石頭上,戚霄更堅信這個想法。
他瞄得足夠準,也跳的足夠準。
“啊。”驚呼了一小聲,戚霄踩住石頭,按照計劃好的流程仰倒在地。
“怎麽了?”洛天聲音在牆外響起,話音沒落,他人已經撐住牆頂翻了進來。
看見歪倒著的戚霄,又看了眼地上的石頭,洛天臉色變了:“扭到腳了?”
“好像是。”戚霄試探著動了動腳,心裡暗叫不好:腳怎麽一點也不疼呢?該不會剛剛雖然瞄準、跳中,但卻沒扭到吧?這應該算運氣太好,還是運氣太不好?
大概檢查完戚霄腳裸,洛天也印證了這個說法:“沒事,起來吧。”
說完,洛□□著戚霄伸出手。
看著洛天修長而白淨的手指,戚霄決定了:不管扭沒扭的,他都要厚著臉皮把戲演下去。
他不能眼睜睜看洛天手指上染血。
不能眼睜睜看著洛天走上輩子老路,不能看洛天紋花臂、戴蛇形戒指、不能看洛天滿身是傷,更不能任由洛天在泥潭裡翻滾、在刀尖上舔血、在一個個看似平靜的日子背後用命去搏。
他更無法承受現在或未來的某一天,洛天可能要和死神擦個照面這件事。
所以就當是自私吧,自私到只能考慮自己,無法再去考慮和顧及洛天本身的意願。戚霄咬了咬嘴角,小聲說:“你確定沒事?可我怎麽還覺得疼呢?”
洛天蹲在他身邊,又捏著他腳腕檢查了一會兒:“確定沒事。”
戚霄點點頭,抓著洛天的手試圖站起來。試了兩次,都沒成功,戚霄一邊咧嘴一邊扭動腳踝:“真的很痛哎,肯定是傷著了,你還是把我送醫院去吧。”
洛天沒動。
“送個醫院都不行嗎?醫院就在圍牆外面。”戚霄可憐巴巴望著他,“怎麽說也當了半年朋友,還同床共枕過呢。”
“沒共枕。”洛天糾正。
“至少同床了。”戚霄捂住腳踝,盡可能擺出最無助的造型,“都同床過了,你還說我像勝利女神,現在連醫院都不願意送,呵,男人。”
洛天沒出聲。
戚霄繼續裝可憐:“而且還一起出去旅遊過,還吃過同一張餅間接接吻過,還...”
“別裝了。”洛天歎了口氣。
戚霄收住聲,眼睛卻直直盯著洛天。
“你那腳絕對沒事,真有事你眼淚早下來了。”對上戚霄的目光,洛天灰色瞳仁微微閃了閃。
片刻後,他扭開頭,從包裡摸出盒煙。
洛天會抽煙,這個認知在冬令營的時候戚霄就有。當時兩人剛吵過架,洛天在沒人的走廊獨自抽煙。黑燈瞎火的走廊上看見個紅點,戚霄還曾經嚇出身冷汗。
而現在,又看見了洛天點煙,戚霄突然特別難過。
把煙叼進嘴裡,洛天收好煙盒,掏出打火機。熟練地點燃香煙,輕輕吸了一口,洛天緩緩吐出個煙圈:“你想做什麽我明白,可惜,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怎麽就不是一路人了?”戚霄梗著脖子嗆聲。
洛天並沒回答這個問題:“我曾經也試過往你那條路上走,但那條路太貴了,我走不起。”
戚霄沉默了。
洛天這話說得太直接,直接到戚霄無力反駁。
如果洛天不是現在的身份,如果他有父母,不,不用有父母,只要有一個,只要有一個家長就行,洛天只要還有一個家長,有人能供他上學、有人幫他出學費和生活費,他都不用活得像現在這樣苦。
如果除了學費和生活費外,能再多出那麽一丟丟,洛天就可以準備藝考,可以聯系導師,可以為了熱愛和興趣拚一拚。
可現在,洛天什麽都沒有,就連住著的那套房子都沒落在洛天名下——按照洛天之前的說法,他如果不把高中讀到畢業,那兩間房子都不是他的。
設身處地,戚霄覺得自己如果是洛天這種境遇,除了拚命打工也沒其他出路,至於什麽考藝術學院,什麽出國留學,確實太遙遠了。
估計是看出了戚霄的遲疑,洛天笑笑,又吐了個煙圈:“我這樣的人,活著本身就已經很難了,至於什麽光明和未來,還是留給你這樣的好學生吧。”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