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這麽久的話,陸聖樸也沒有耐心再繼續下去了。
“好了,我沒空與你閑話,就開門見山吧。莫長情在我手裡,你若好好與李司雅成親,那你成親之後我便放了他。如果你不依,或者有什麽異動,那我可不能保證他還能好好的出現在你面前。”
陸朝晞雙眼通紅,額頭的青筋凸起,雙拳隱在寬大的袖袍下,指尖深深地嵌入了掌心的血肉裡,痛感陣陣襲來。
他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陸聖樸竟然會拿莫長情來威脅自己。
他的親生父親,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威脅他。
但是,莫長情為什麽會落到陸聖樸手裡?什麽時候?
陸朝晞深深吸了口氣,慢慢平複下來。現在不能亂了方寸,必須冷靜下來,還不知道陸聖樸說的到底是真還是假。一聽到莫長情的名字,他就心跳亂了節奏,失了平日慣有的冷靜自持。
原來他早已深深印在了自己的心頭,聽到他有危險,呼吸都快停滯了。
再抬眼對上陸聖樸的眼睛,眸中含著冬月裡的飛雪寒冰,毫無溫情,“不知他是何時落入父親手中的?”
陸聖樸的作息十分規律,馬上就到了他安寢的時間了,所以也想快速結束這場對話。
“之前很多個晚上他都來找你,甚至還宿在你房中,這些我早已知曉,一直都沒有聲張。昨晚,他夜半之時潛入你的房中,然後被我擒獲。”
陸朝晞心中一驚,原來早就被陸聖樸發現了,也難為他的好父親能忍耐這麽久。
“口說無憑,以何證明?”陸朝晞問。
陸聖樸瞅了他一眼,“這事當然是真的,我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情。你要證據,可以,但不是現在,明天我就給你證據。現在,我要休息了。”
說完,也不管陸朝晞是什麽反應,轉身就出了書房門。
陸朝晞慢慢松開了手,掌心已是一片濡濕,散發著鐵鏽味兒。
看陸聖樸那自信滿懷的樣子,這事應該不假。但是陸朝晞多麽希望這不是真的,只是父親為了逼他就范而欺騙他的。
他最不希望莫長情因為自己而受到牽連,甚至是傷害。
陸朝晞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房間的,躺在床上,拉過被子把自己捂了起來。
似乎這樣還能嗅到莫長情留下的味道,那種淡淡的桂花清香。
第二日一早,管家端著個托盤敲響了陸朝晞的房門。
陸朝晞開了門,管家就將托盤舉到了他的面前,“二公子,這是老爺差我送過來的。”
陸朝晞看著那蓋著黑布的托盤,心底生出了一種十分不祥的預感。
黑布之下會是什麽?
大敵當前都臨危不懼的人竟然害怕了,握劍穩如泰山的手顫了顫,然後一把掀開了黑布。
托盤裡只有兩樣東西,一塊沾著血的玉佩,一塊被血染紅的衣裳布料。
衣裳看不出什麽,但是那塊玉佩,陸朝晞認識。
那晚,花王牡丹閣中,紫紗垂落而圍的空間裡,他近距離看過那塊玉佩。
陸朝晞接過托盤,轉過身,說:“告訴陸莊主,我答應了。”
第四十章 隻願君安
是了,陸莊主,僅此而已。
對陸朝晞來說,父子情,本就薄如紙。如今紙已破,便再無其他了。
手抖的厲害,陸朝晞定了定神,才平穩地將托盤放到桌上。
仔細端詳著那塊玉佩,白玉無瑕,隱隱泛著沁潤的柔和光澤,上面的血跡久久不凝,鮮豔殷紅,散發著妖冶的光。
陸朝晞慢慢伸出手去,想要觸摸一下玉佩,快觸到的時候又臨陣脫逃般蜷起了手指,試了兩次,最後才心一橫,一把將玉佩抓在了手中。
不知是不是錯覺,陸朝晞覺得玉佩上的血跡猶有余溫。一想到這血從何而來,他就覺得被燙的掌心刺痛,心也痛。
那個人其實很怕疼,但是為了保護他,義無反顧地為他擋刀擋劍,疼的大汗淋漓,全身顫抖,還要安慰他說沒事,不疼。
陸朝晞把那塊被血浸染的布塊也拿在了手中,布塊上的血已經凝固,漸漸呈現出黑色。他用布塊去擦玉佩上的血跡,卻怎麽也擦不乾淨,最後他拿了自己的手帕去擦拭,小心又仔細。
但是擦著擦著他就停了下來,滾燙的眼淚拒絕了眼睛的挽留,嘩的一下就掙開了眼眶的束縛,落在了冷硬的桌面上,濺起了細碎的水花。
那塊玉佩的正中刻著兩個小字,如果不湊近了細細觀察,根本就發現不了。
那兩個小字以平和簡靜,蕭散自然的小楷寫就——朝晞。
他記得這塊玉佩莫長情都是貼身放著的,而且繩結較長,一直到心口處。
陸朝晞覺得,自己的心快要燒起來,單靠這塊玉佩,他都能多活好幾年。他竟在不知不覺中,被人這麽深沉愛著,何其有幸。
如果是別人,將自己的名字刻於玉佩之上,並且貼近心口放著,陸朝晞會覺得被冒犯。但是想到這麽做的人是莫長情,他不僅沒覺得被冒犯,反而有種被人放在心上珍惜的慶幸。
將染血的布塊和玉佩用手帕包好,放進懷中,陸朝晞再次去了陸聖樸的書房。
“我會安分守己,但你不能傷害他,否則……飛鶴山莊,我能讓它發揚光大,也能讓它銷聲匿跡。”
陸朝晞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也不管陸聖樸是怎樣的氣急敗壞,咬牙切齒,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時間浪費在這兒。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