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炎看了他一眼,有些含糊地說:“一會兒傅大嘴回來會憋不住說的……再說,熱鬧也是別人的熱鬧,不關我什麽事。”
景澄訝異地看著他,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頓時対他刮目相看了。
景澄雖然修道多年,但他在十七八歲的時候心性還有些跳脫,愛看熱鬧多管閑事。
相比之下,同樣的年紀,秦炎比他那時候要沉穩的多。
他的眼光果然沒錯,心性沉穩,秦炎果然適合修道。
於是景澄又看了他一眼,眼神複雜中帶著一絲欣慰。
秦炎:“……”
不是,怎麽又是這個眼神……他又想到哪裡去了?
秦炎的確対那些熱鬧不感興趣,而且比起看熱鬧,他更喜歡呆在景澄的身邊,即便兩人各做各的事,也覺得有趣。
景澄閑不住,就從背包裡取出畫符的工具,坐在地上安靜地畫符。
道家畫符時講究要天時,地利與人和。天時指的是清晨,傍晚與午夜乃是陰陽交接,陰盛陽衰之時,畫符時間最佳,地利指在安靜的無人的環境下,而人和則是要求畫符者心誠,不得対鬼神不敬——這是対於大多數道士而言。
而體質特殊之人,比如景澄的純陰體,就很適合畫符,畫符時就不用講究那麽多了,不過為了提高成符率,他通常都在半夜畫。
不過最近發生了太多事,他都沒有時間畫符,手頭連張護身符都沒有,正好現在閑著。
下午兩點正是一天之中陽氣最盛之時,鬧市人來人往,嘈雜聲音不絕於耳,難得景澄還能鬧中取靜,於他來說,這是修行。
畫符最忌遲疑不決,趁那“一點靈光”,講究一氣呵成。
沒過多久,景澄身邊就堆了一小摞符篆。
這些符篆只有一小部分是廢符,大多數都是成品,而且廢掉的符篆和成功的符篆很好區別。
每出現一張成品符,周圍無形的氣流就會產生波動,符紙上的朱砂色澤格外明亮,仿若有靈氣在上面流動,給人一種生機勃發之感。
而廢符的朱砂顏色暗淡,並不會引發氣場變化。
景澄畫符的舉動吸引了包括秦炎在內不少人的注意力,漸漸的,他身邊也圍了一圈人。
景澄此時正全神貫注地畫符,対身邊所發生的事一無所覺。
大家全都安靜地看著看著這一幕,連呼吸都放輕了。
所有人都不敢打擾他,因為景澄那一揮而就的姿態雖然看著瀟灑,讓人心生莊嚴肅穆的感覺,不敢隨意造次。
他們之間有的人覺得眼前的這個沉靜畫符的俊秀的少年,應當是大隱隱於市的高人弟子,甚至有人認為他是神明下凡。
每成一張靈符,隨之而生一股靈氣,周圍人隻覺得心曠神怡,疲憊感一掃而空,什麽煩惱都隨之遠去了。
天大地大,仿佛僅剩下這一方小世界。
此心安處是吾鄉。
所以,就沒有人注意到這裡混進來一架攝像機,默默地把景澄的一舉一動都錄了進去。
不遠處有個戴帽子的青年悄聲道:“導演,咱們還要錄多久?”
導演是個模樣看著不過二十七八歲的年輕男人,聞言連忙在嘴邊豎手指,比了個“噓”的手勢,“再等等。”
青年見導演感興趣,沒忍住又說:“導演,要不咱們這期節目的素人就選他吧,我看他像是有真本事的,而且長相也符合要求。”
導演驚訝:“你之前不是請了道家協會的人嗎?”
“他拒絕了,說是有要事在身,實在沒時間錄節目。”青年遲疑了一下,又說,“不過我聽說他也來古城了,但是我沒聯系到人。”
導演聞言一擺手,不在意道:“那就不用他了,人家有事咱們也不好硬讓人幫忙。等一會兒問問前面那小孩,我看他小小年紀就在這裡擺攤,應該是為生活所迫,多給點錢,他應該會同意的。”
青年點點頭,心裡卻不這麽想。
人家明明穿得乾淨利索,怎麽看都不像是窮人家的孩子,何況僅僅是畫符就能吸引來這麽多觀眾,可見是有本事的,怎麽可能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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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景澄收筆。
畫符耗心神,成符率高就更耗費心力了,景澄明白適可而止的道理。
他捏捏自己的肩膀,心說果然還是應該找個桌子,這麽弓著腰可真夠累的。
這天說變就變,剛才還晴空萬裡,這才多久就陰雲罩頂了。
正要跟秦炎說先找個店面歇會兒,忽然感覺周圍的呼吸聲不対,一抬起頭,卻見周圍裡三層外人層全是人,密密麻麻地把他和秦炎圍住了。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著他,臉上掛著“不可思議”,“感慨交加”等複雜的神色,仿佛他是長著三頭六臂的妖怪。
景澄:“……”
難怪他覺得周圍陰暗不少,合著他頭頂圍了一圈人頭。
景澄扭頭看向秦炎,眼神示意他怎麽不提醒自己。
秦炎不自然地輕咳一聲,道:“這個……你剛才太專注了,我怕打擾到你。”而且他從來沒見過這麽認真的景澄,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
景澄無奈地瞥了他一眼,心想打擾也比被人當耍猴的看要強啊。
就在此時,眾人也跟著回過神來,仿佛像拉開了洪水的閘門,幾乎所有人一哄而上,問題像流水一般泄洪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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