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他以為,這是雲景更熟悉的地方,他會更喜歡這裡。
如今聽聞雲景提到“歡兒”,他恍然大悟。世上並無兩全之法,骨肉親情,他更難以割舍的。所以沐凌軒動用姑蘭法術,回到了宇凰。
只是如此,他會淡忘在這裡與雲景美好的曾經。
公共衛生間裡的壁咚、海景房不拉窗簾滾床單……
雖然不能再回味,雲景開心就好。
胸口緊緊貼著雲景,沐凌軒察覺到他的心,仍在砰砰直跳。
“別害怕。”不再追問,沐凌軒摸摸他汗濕的額頭,又掀起他的發絲柔和了眼神,“翊王、折桃宮,他們都已經……”
“噓……”雲景伸手捂上他的唇。
凝望他深不見底的眸子,雲景又圓又亮的水眸又滿是氤氳,
“臣知道沒事兒了……今日,可以暫且不提這些事嗎?”
他明白,二人俯仰之間身系江山萬民,早已不止個人情愛。雲景習慣了,還是想暫且偷歡。
就像現在這樣,安心窩在他心口。
他隻屬於他,他隻屬於他。
貼緊雲景頭頂柔軟的發絲,沐凌軒低頭淺笑,“好啊。”
長景宮仍是空空蕩蕩,二人之外只有十幾盞燭火搖,卻不再寂寞清冷。
兩年後,禦花園。
粉白的梔子花落在散於青玉案上的青絲,和放在一旁,被金絲纏好的“蓮花心音”上。走到雲景身旁,沐凌軒拂指撣去花瓣,又輕輕摸著他的臉。
“陛下?”迷迷糊糊睜開眼,雲景舔了下唇瓣,又低頭羞愧,“抱歉,臣又弄髒了折子。”
臉頰下的黃表紙折子,朱砂的批語墨跡未乾,暈染開了一小片。
“無妨。一會兒讓青沚拿雌黃塗塗便是。”沐凌軒皺了下眉,“最近嗜睡地很,是因為又有了麽?”
他俯身摸上雲景的小腹。
那裡已能看出凸起的輪廓,摸上去硬硬地,不時有小手小腳的形狀凸現。
雲景肚裡的小家夥,還是這麽頑皮。
肚皮上酥酥麻麻,雲景又不由自主紅了臉。
低頭不語,心底卻暗罵。
還好意思問我,還不是狗皇帝昨晚又沒忍住……
如何在孕期滾床單又不傷著寶寶,狗皇帝已經輕車熟路。可無論多少次,雲景仍是懸著一顆心,承受著從身體到心理的考驗。
“折子,就不批了罷。”沐凌軒拉起雲景,讓他窩在自己懷裡,“朕不想見小景兒這麽辛苦。”
“那陛下說說看,臣如今,比起當初的貴妃公子如何?”
沒料到雲景會提起君淺。沐凌軒蹙了下眉,拎起案上的黃表紙抖了兩下,對著陽光細細端詳,
“字寫得沒他好看。”
“哼!我就知道!”窩在沐凌軒懷裡,雲景沒好氣。
瞧著雲景的俏臉又浮起怒意的紅暈,沐凌軒笑得得意非凡。
他丟了折子,又捏捏雲景的臉蛋,“是小景兒先提他的。”
“陛下可知那日,臣為何從城牆上跳了下來。”雲景突然發問。
沐凌軒一怔。
兩年了,雲景從未再問那日的事,他也再未提起。
可他明白,雲景心底一定有許多疑問,自己亦然。
“那日見著紅綾之前,我在城外看到一個人,立在一輛馬車旁,身上披著許久未見的白狐裘。”
沐凌軒一挑眉。
五月還穿狐裘,除了君淺,他從未見過。
“他朝我笑了一下,讓身旁鬥笠遮面的青衣男子遞了張紙條過來,便轉身上了馬車。那青衣男子從始至終也沒正眼瞧我,又速速回到馬車旁,為君淺放下簾幕,便趕車走了。”
愛著青衣,想來是裴英。他不願看雲景,仍是心中置氣,隻覺君淺前半生不如意,都源於他。
“君淺讓我事先向白筠爹爹要來玉璽。”雲景繼續解釋。
沐凌軒恍然大悟。原來那日前夜,鴻雁傳來的紙條,字跡熟稔,正是君淺所作:
“眼前虛妄,莫受紛擾。氣運天定,莫阻前路。”
沐凌軒歎了口氣,又略帶怒意,“也是他指使你跳下城樓?”
雲景搖搖頭,“這是我自作主張。可他不說,亦明白我會這麽做。”
君淺明白雲景會犧牲自己救萬民,更明白沐凌風舍不得雲景死,定會扯住他的衣襟。雖然不足以止住他墜樓,卻以讓沐凌軒有時間接住他的身子。
就算不成,亦留給莫玉與沈雲棠的十萬大軍救援的時間。護住天下萬民,才是他們最終該遂的目的。
“陛下想他了?”瞧著沐凌軒陷入沉思,雲景無不醋意,“也罷。只要有他在,陛下的計謀從無失算。陛下的江山,再無紛擾。”
“朕在想,他雖不問世事,仍未丟棄當初與朕約定,護住社稷萬民的本心。”沐凌軒歎道,“他本能處廟堂之高,可惜……”
“他也許,有自以為更重要的事要做。”
雲景一笑,打開案上不起眼的檀木盒。
裡頭是一把寄名鎖,上頭刻著四個字,“福祿祺祥”。
“那日青沚和阿泠去皇城西的集市閑逛,意外看到一個人。”雲景娓娓道,“容貌清秀,骨量身輕……”
“是憶安。”沐凌軒接話。
瞥一眼沐凌軒,雲景輕笑,“還有一件事,陛下一定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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