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不能對著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直言不諱,“這是我為你生的娃”吧?
眼瞧歡兒就要靠近雲景,沐凌軒突然將他一把扯在身後。
“嘩啦”一聲,拔出了雲景腰間的血運劍。
驚愕地看著他。雲景未曾想到一個十二歲的少年,竟有如此大的力氣。
“他是妖怪。”眸間閃過與年紀不相稱的冷漠與殺意,沐凌軒對著歡兒舉起劍刃,“他要殺你!”
“住手!”
倉促之間,不顧一切擋在了歡兒身前,雲景徒手握住了劍刃。
“滴答、滴答……”
鮮血一滴滴,從掌心落下。雲景凝望著沐凌軒尚未長開的眼角,時間仿佛凝固。
脊背一陣入骨刺痛,竟壓過了掌心的疼。
他沒有看到,身後歡兒手中糖葫蘆冒尖的竹簽,已直直扎進了自己的肩胛。
“蠢貨!”
一把推開雲景,沐凌軒怒目而視前方。
歡兒手中的糖葫蘆,一滴滴淌下鮮紅的汁液。分不清是蜜糖,還是鮮血。
他愣愣盯著沐凌軒,不閃不躲,卻哇哇大哭起來,
“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爹你們饒了我吧!你們饒了我吧!”
腳底粘了漿糊一般挪不開步子。這一瞬,雲景的心都要碎了。
生而失怙,連最親近的人都無法信任。
他再也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嘗到這等滋味!
連滾帶爬抱住歡兒小小的身軀。雲景摸著他的額發,不住地拍著低聲安撫,
“乖,別怕。有爹爹在,沒有人能傷害你。”
蜷縮在雲景懷中,歡兒垂下小小的腦袋。
喉間發出古怪的聲音,“喵嗚——”
察覺到懷中的肉團子變得毛絨絨扎手,雲景大駭,低頭望去。
哪裡還有歡兒的身影,只有一只花色的狸貓,滴溜著圓圓鋥亮的眼眸正盯著自己。
嚇了一跳,雲景一松手,那狸貓頓時躥了老遠,消失在狼煙中不見。
呆呆望著它跑開的方向,雲景久未回過神來,眸間又盈滿淚水。
就算今日死在此地,終是見到了歡兒長大後的模樣,他亦沒有遺憾了!
垂下的手,突被一雙尚現稚嫩的手暖暖握住,
“你看你,還是這麽隨便相信別人,這麽愛哭。”
少年音色未褪,沐凌軒低沉寡淡的語氣,雲景卻一聽便知。
“除掉歡兒的幻象,我們就可以長驅直入,去往京城對付叛軍了。”沐凌軒摩挲著雲景左手中指的月牙狀疤痕,“方才多虧了小景兒,朕都打算與他大戰一場了……”
雲景忽然渾身一顫。
再次抬眸望向沐凌軒。
盯著自己的深邃眼眸,漾著熟悉的犀利光華,唇角又撇起不懷好意的笑來,
“怎麽,不認識朕了?”
“你……真的是陛下?”
“沒錯,朕就是朕。”沐凌軒一聲長歎一背手,“朕將軀殼留在紅綾帳中,隻得借了這幅身軀來尋你。‘借殼還魂’,不過是爹爹教我的百種姑蘭邪術中的一種。”
“那陛下一直明白所有事?從一開始就認得出我?”
“當然。”
“那方才,陛下裝什麽純情!”雲景大怒。
天知道方才他抱著自己大哭,反覆念叨不要離開他,自己有多心疼!
他很想揚手給對方一個毛栗子。畢竟此刻狗皇帝還不到自己肩膀,想反抗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纖長的手揚到半空,還是停住了。
算了,欺負弱小算不得好漢。雲景撇嘴悶悶想著,沐凌軒卻已牽了他的手走回“珍寶”身前,
“朕累了,咱們騎馬回京城吧。”
他們又回到了通往宇凰京城的官道之上。雲景剛想上馬,突然滿臉通紅。
上回,二人一起騎在“珍寶”身上,還是……
狗皇帝強迫自己“馬震”的時候!
現在出現了一個嚴肅的問題,誰在前,誰在後?
結局就是雲景將沐凌軒扶上馬,自己從身後攬住他略矮一頭的身子,一手勒住韁繩徐徐前行。
“這感覺,還真不錯。”沐凌軒淡淡說著,摩挲著雲景攬在自己身前的手背。
拍掉他的手,雲景皺眉,“小孩子老老實實,不要做不該做的事。”
“先祖千景帝,十二歲就生了三個孩子。”沐凌軒唇角微挑,“小景兒不信朕能行,現在就試試?”
俏臉愈發緋紅。雲景怎麽能忘了,何時都不要和狗皇帝比臉皮厚!哪怕十二歲的他,自己也贏不了!
“臣相信!”雲景連忙回道,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陛下如今,會武功嗎?”
沐凌軒:“估計是會的,不過就是十二歲時的水平,比小景兒差了一大截。”
倒還算是有自知之明!氣上一層,雲景心底暗罵。
如今非但要自保,還要保護他一個十二歲的小孩。狗皇帝是上趕著來給自己添堵的嗎?
大約察覺出雲景的不悅,沐凌軒輕拍他的手背,“朕只是,舍不得你。”
我明白,我明白,陛下做事再出格,總有一百個理由。
可他們兩個人——狗皇帝如今隻算半個人,如何去對付折桃宮掌控的翊王叛軍?
他正鬱悶想著,懷中的少年卻打起盹來,往自己懷裡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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