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接下來會有一場毀天滅地的惡戰。是結束,也許也是開始。可他沒有絲毫的抗拒、怨恨。無論是生是死,能和他並肩作戰,都甘之如飴。
臉上淚痕未乾,雲景不知不覺睡著了。
醒來之時,已躺回戎然大營的榻上。
歡兒揮舞著小手小腳,躺在身邊呀呀細語。睜著大大的眼眸,小臉滿是興奮,
“呀——呀——啪!”
雲景抱起歡兒在懷細細端詳。想來寶寶剛見過父皇,才會如此喜悅。
俯身,雲景依依不舍地點點輕吻著寶寶嬌嫩的臉蛋。
雖然沐凌軒沒有告訴自己又去了哪,可雲景心底滿是沉靜安詳。
你有你的方法,守護萬裡江山,守護我和歡兒。
我亦有我的法子,妖魔邪崇,盡皆消弭。
他站起身來,換了一襲純白的宮裝。
素服寒綈,風華絕代。
對著銅鏡仔細簪好“蓮花心音”,站起身來,背影消融在沉沉夜色中。
雲景獨自一人,手無寸鐵,往紅綾的大帳而去。
【作者有話說:放心,不是要開虐,是要開掛。
這麽甜還不來誇誇?
歡兒:咩——爹爹不要走!歡兒餓了要吃奶奶怎麽辦?】
第119章 寶寶吃不到奶哭唧唧怎麽辦
“宮主,沈雲景來了。”
一名身子白皙、隻纏著紅紗的小童,到了沐凌風帳內跪下稟道。
羅衫半褪,紅綾長發未系,垂在五花大綁在榻上的沐凌風的臉上胸前。
他左手執了細筆沾滿朱砂,一腳踏在榻上,俯身捏住沐凌風的臉,一筆一劃在他的眼角勾勒著桃花。
花瓣零落似血,配上沐凌風的怒容,卻萬般扭曲。
直起身子,紅綾舔舐了下筆尖,
“王爺,你說我是見他,還是不見他?”
“唔唔!”
“他不會是為了救你,來求我的吧?!”紅綾故作驚訝。
“唔唔唔!”
“王爺為他守身如玉,刀子都挨了還九死不悔。”抬起腳尖勾勒沐凌風下身的輪廓,又伸到胸口的傷口處揉搓,紅綾看著繃帶滲出血來,“這世上要是有人對本座如此癡心,那可真是皇帝老子都可以不做。”
帳外雨聲漸起。夜風拂過帳角風鈴,叮咚入耳。雲景坐在大帳中,眼波流轉,剛移到門邊,紅綾已閃身出現。
他一扯身上紅紗,笑得曖昧,“沈小公子今日如此迷人,本座真是忍不住……”
躲過紅綾伸過來的手,雲景起身後退半步,
“只有第一次見你之時,你尚且有個人樣。”
那日素服莊重,雖不過紅綾千萬張面孔中的一副,卻恰到好處捕捉到雲景的心,給出“乾淨”二字的評價。
“沒錯。”在案邊坐下,紅綾一足踏在凳上,繡鞋亦未穿,“本來,本座早就不是人了。”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桃花釀,折桃宮帶來的。沈小公子嘗嘗?”
本想說身懷有孕不便飲酒。話到嘴邊,雲景拂袖,“上回歡兒足月,才得安然無恙。這一次,小家夥可還沒到出來的日子。”
他怎能忘記折桃宮那杯,讓歡兒在郊外提前降臨人世的酒。
紅綾仰頭自己飲下,“沈小公子如此坦蕩,不如直說來意。”
“宇凰的江山,和大周的氣運之石,桃葉公子任選一樣。你如選後者,我必鼎力相助。畢竟‘碧書’就在我手中。”
“本座叫‘紅綾’。”紅綾卻未作答。
“是你自己言之鑿鑿,自己叫‘桃葉’。”
“前朝歡場豔名,不提也罷。”
寰宇廢帝時,豔絕京城十二坊,四相六尚書皆是帳中之客,乃至爬上龍床,“桃葉”確實曾是響當當的名諱。
“我以為,你更喜歡別人如此喚你。”雲景道。
“哐啷”一聲,紅綾突然摔了手中酒杯,“沈小公子可知,本座為何叫‘紅綾’?”
雲景:“榻上雲雨,除盡衣衫,脖頸上的紅綢帶也從未解下。坊間豔事,確曾聽聞一二。”
紅綾一把扯起雲景的手,伸向自己頸間的紅綢帶,“就算和本座雲雨的恩客,也從未有人碰過。沈小公子可是第一個。”
雲景這才注意到這紅綢帶泛了白,好幾處破損開裂,看得出年月久遠。
“我娘是京城耿氏貴女,這是她唯一留給我的東西。我出生之後,它就勒在這裡,三個時辰都未解開。”帶了笑意,紅綾仿佛在說別家之事,“三個時辰尚未斷氣,卻躺在妓館的垃圾堆裡。天子骨肉,從此成了萬人騎的小倌。老天有眼,幫我娘報復了寰宇帝那個禽獸!”
雲景心驚肉跳。
耿氏是出了名的書香門第,百年間出了十九名狀元。耿府的風雨樓藏書十二萬冊,修史都要歷代帝王親自下拜帖。寰宇帝亦“按例”來訪,卻在酒宴後,在後花園侵犯了耿家唯一的一位小姐。
名門閨秀突遭此厄,除了丟掉孩子,沒有更好的選擇。
“老天爺的報復,可不僅如此。”紅綾一手摸著脖頸綢帶,“皇室中人,上到親王郡王,下到閑散宗室。十年間,未有一人未躺到本座榻上,就連寰宇帝也……可他們卻無一人知,本座也姓沐!”
雲景閉上眼,臉色不忍。
就算現實世界,自己亦幼年失怙,卻從未遇過這等悖逆天倫的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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