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肅想了想理查德那些纏綿悱惻的曲子,浪漫而富有感情——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有那樣豐沛的感情吧?秦肅默默想著。
塔奇洛夫男爵夫人看他搖頭,也不失望,卻轉向了另外一個話題:“秦先生最近有惹上什麽人嗎?”
“什麽?”
“那些黑色衣服的。”男爵夫人指代的是黑手黨,“快要臨近大選,不管是哪一邊,都有些騷動了呢。”
大選?
什麽時候的事?
完全不關心這一塊的秦肅皺起了眉。
男爵夫人又道:“那邊不是有兩家這些年都鬧的厲害嗎,偏偏兩邊支持的人勢力都不小……你真的和他們沒有瓜葛?”
兩家?
那兩個著名的黑手黨家族?
秦肅先是反射性地想到了遲禦,但又想起來遲禦的家族不過是個小家族,又洗白了大半,現在做的多是白道上的生意,便搖了搖頭:“當然沒有。”
男爵夫人這才放心離開。
畢竟秦肅可是她劇團裡的受歡迎的鋼琴家,每次演奏的上座率都很可觀。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
算算也有一兩個月沒有見到遲禦了。
這類似於“提上褲子就跑”,“吃了不認帳”的行為讓秦肅頗有些哭笑不得。
但他們的交集並不止於此。
秦肅這日來到琴行,又如往常一樣收到了一束玫瑰——這人變得吝嗇了不少,玫瑰的體積是越變越少。雖然,品種是越來越名貴沒錯。
隨隨便便就闖入原本應該毫無交集的人的人生,肆意追求,看似付出一片真心,然後那樣進度迅速的浸潤彼此的生活,在不自覺改變了原本毫無波瀾的內心,甚至改變了多少年來的習慣以後,抽身離去。
秦肅一開始就知道遲禦是那樣任性卻規矩,真誠卻狡猾,希望改變卻……希望掌控一切的男人。
果然如此。
“不過我居然還有心情分析他,也就說明他的手段還不夠高明。”秦肅自嘲道。
四月份的時候秦肅回國了一趟。
——因為家裡發來了消息,說父親病了。
五十多歲的人,常年在商場上拚鬥,作息不定,應酬頗多。他風塵仆仆趕回,去到醫院看見父親精神奕奕躺在床上,卻掩飾不住滿臉的憔悴和老態——秦肅突然覺得難過。
他五十多歲的老母親坐在床前抹淚,沒化妝的臉上是掩藏不住的皺紋和暗淡的臉色:“阿肅,你爸的身體真的……”
他父親皺眉拍著床:“好了,哭什麽!兒子回來了還不高興一點兒?”
在病床邊陪著父母聊了幾句,削了水果。
待到父親午休,母親拉著他去到病房門外,壓低了聲音問他:“你爸爸身體是真的不太好了,卻總記掛著他的那些生意。你……回來幫他吧?”
秦肅看著母親難得柔弱的眼神,拒絕的話哽在喉口無法拒絕。
他還是喜歡音樂。
喜歡背著一個樂譜就可以說走就走的生活,疲倦了就去到琴行酒吧找一份演奏的工作。
他買了大量和音樂相關的書籍,偶爾厭倦就去到街邊買幾桶顏料,和在街上作畫的人聊兩句,又在無人的牆角肆意宣泄情緒。在這幾年,他從維也納到美國,英國,北歐,最後留在了意大利。他並不是真正的藝術家,嚴格說來不過是音樂愛好者罷了。如今在音樂廳定期演奏,掌控屬於自己的世界,掌控聽眾的情緒——這是他喜歡的生活。
秦肅並不是一個會遷就人的男人,但對著一向不干涉自己的父母,對著向來優雅溫柔骨子裡卻倔強的母親……他說不出拒絕的話語。
更何況他並不是對那些一無所知,也沒有厭惡到很深的程度。不過是不喜歡而已。
也只是不喜歡而已。
他後來又和父親談了幾次,終於承認,他那在生意場上揮斥方遒,進退得宜的父親,已經老了。
“說起來,阿肅,你都三十好幾了,什麽時候準備結婚呢?”母親一邊剝橙子一邊問他。
秦肅愣了一下,皺眉道:“還早呢。”
“你也不小了……”
“我並沒有結婚的意思。”秦肅淡淡道。
他突然想起遲禦,幾月不見,那人的面貌回憶起來似乎有些模糊。但那總是挺直的瘦削身姿,和淡漠而難以捉摸的貴氣,卻籠罩著記憶裡那個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男人。
父親正在一旁打圓場:“好了,你也別太急,男人嘛,四十五十結婚的也不少呢。”老父親精神雖好,人卻還無力,聲音也有些虛:“咱們兒子的魅力大著呢。”
秦肅知道父親向來放縱自己。
卻突然有衝動,對父母說一聲,別指望媳婦了,你們兒子我,好像喜歡上一個男人了。
他失笑,對著母親說道:“別催。您想,十幾年前您就想叫我接父親的班了,我現在總算有這個意願。不如照著這個規律想想?”
他可愛的母親竟然真的認真想了想,怒道:“秦肅!你別想拖到十幾年後!那就真的四十多五十多了!”
他和父親都笑了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秦肅才認真地說:“媽,我隻想和喜歡的人結婚。”
在家裡呆了半個月,等到父親出院後,和父母約定了中秋節前回家。
秦肅回了意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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