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我一把。”秦肅握著傘柄,把傘重新從身體裡抽出來,支在地上。這時候這把傘已經算是他的武器了。遲禦看他臉色果真不好,便也走上去,扶著他走到街道一邊的矮柵欄上坐了,似笑非笑地問他:“這吸血鬼原本的打算是怎樣?沒有我這麽配合,你也沒法這麽容易就收服這把傘。”
秦肅喘了口氣,輕聲道:“他用來束縛聖騎士的工具是可以吸收聖力的,而私宅裡也有儲存聖力的法器,只要讓外圍的黑霧與聖力互相力量抵消,他就能趁機收服這法器了。你說的也沒錯,會更費些力氣。”
“費很多力氣吧。就算聖騎士的聖力足夠精純……可在本身排斥的情況下,能收集多少有用的聖力?再說,血族在利用聖力時也會被聖力所傷吧。秦先生,你看你得怎麽感謝我?”
秦肅抬起頭看著遲禦的笑臉,清淺的笑意中帶了些他的戀人所獨有的頑皮。秦肅遲疑了一會兒,問道:“你真的沒生氣?”
“我在你眼裡是這麽小氣的人嗎?”遲禦挑眉。
秦肅搖了搖頭輕笑道:“也不是。只是上一次……我們吵架時……”他看著遲禦的神情變得有些譏諷,連忙道:“我的意思是,我以為我這樣利用你,你會生氣。”
遲禦嗤笑道:“也不叫利用吧,你也沒說假話啊。”
他看著秦肅因力量消耗而顯得虛弱的臉,配上血族的憂鬱氣質,是難得的氣弱:“我在你眼裡是這麽小家子氣的人嗎?況且,我們上一次的吵架……反正不是你想的原因。”
秦肅真的變了很多。
遲禦能察覺,秦肅其實並不完全懂得了他是為什麽在哪三個月爭吵時態度強硬到有種歇斯底裡的絕望。叫遲禦自己來說,也說不太清楚。
並不僅僅是相互之間的不坦誠,或者觀念或者態度上的原因。
生氣嗎?當然不。
遲禦並不覺得他有生氣的理由。秦肅並不是不坦誠的,遲禦明白,從一開始,秦肅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沒能察覺到真相,那只是這一段並不算長的時間過後,他在秦肅的寵溺下變得不太願意想多了。
用最簡單的方式來思考,不再去想秦肅的每一個舉動每一句話是不是有更深層次的含義。
說到底,他只是被秦肅寵壞了。
這沒什麽好生氣的,相反,遲禦還覺得挺開心的。他和秦肅終於走到這樣的地步,彼此深愛著,但超脫愛情與激情之外,屬於最親密的彼此的更複雜和更深層次的悸動,也終於浮現了。
他看著秦肅,男人仰著頭的神情中並沒有忐忑或者擔憂,即使並不太明白,但潛意識裡這個男人也已經承認了彼此之間更深層次的羈絆。
吸血鬼的膚色太蒼白了,遲禦沒見過秦肅這個模樣,完全凸顯了男人犀利而俊美的外貌,又因為憂鬱的氣質加成而矛盾般地勾人。
陽光照在蒼白的膚色上,略微透明。唇色嫣紅。
他伸出手在秦肅腦後扶了一下,烏黑的發絲穿過指尖。並不十分柔軟,卻順滑。遲禦彎下腰,在秦肅冰涼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柔軟和冰涼的觸感吸引著他。
遲禦睜著眼,他和秦肅對視著,那雙烏黑中透著血色的眸子平靜而溫和。
他隻覺得眼前一黑,隻來得及在心裡臥槽了一下,場景就突然轉換了。
帶著風沙的蒼黃景象換做了熟悉的室內景象,晨間的陽光從未被窗簾遮擋的窗外流進來。遲禦眨了眨眼,側過頭就看見躺在他身邊的男人睜開了雙眼。
這是……回來了?
……
……
……!!!
他幹了什麽?好像什麽都沒乾吧?遲禦一時間有些錯亂。他翻了個身,先前突如其來的情感還在胸腔裡激蕩著。身邊的男人眼中還帶著初醒的迷茫和一絲未消褪的憂鬱,遲禦微微遺憾:雖然這樣的秦肅也很帥,可是吸血鬼真的更俊美一些啊……
遲禦想著,手撐著床跨坐在了秦肅的身上。
“我們回來了?”男人喘了口氣,在遲禦腰間扶了一把。
“對,回來了。”遲禦點了點頭。他俯下身,摟住了秦肅的肩:“不過現在有其他事,比探究回不回來更重要一些。”
他蹭了蹭身下溫熱的身子,手摸索著往下一抓。
而在他們離開那個世界的同時,維持著親吻姿態的血族親王和聖騎士身體同時一僵。
聖騎士原本在身體裡看著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對血族做出親密的姿態,還邊看著邊覺得不可理喻,這突然之間重新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他先是一愣,然後手指間和唇上的觸感傳來,從未感受過的,和另一個人如此親密而帶來的不適感和新奇感同時湧上來。
……親吻,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他湛藍如天空的眸子對上了一雙泛著血光的黑眸,幽深的沉鬱的,仿若一眼就能讓人沉入深淵。多麽純粹的黑暗之力啊。聖騎士感歎著,他本該感到厭惡的,可不知道是不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遺留下來的最後的情緒是對這位血族親王外貌的讚賞,導致他現下看著這純粹的黑眸黑發白膚血唇,也覺得確實是挺漂亮的。
教廷裡什麽顏色都有,就是沒有黑色。
聖騎士第一次覺得,純粹的黑色也能美的這麽觸目驚心。
血族親王轉眼就發覺了自己的處境,手中的黑傘和身體裡格外虛弱的聖力都讓他明白,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這一段時間發生了什麽嗎?他並不明白,記憶裡有顯示,可卻蒼白而冷淡,並不像是自己真的做過的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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