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練你的劍。”蕭鼎之那雙狹長鳳目半開半闔,一派慵懶閑散之態。
童子點頭,繼續比劃。
他不知蕭鼎之為何突然提出教他練劍。
葉瀾玄曾說身子好了教他一點防身術,但話放下卻遲遲沒有兌現。
童子知道葉瀾玄這段日子很忙,雁北城之亂更是打破了九溪峰素來的寧靜。他沒能力幫忙,只能盡自己的本分不給主人添亂。
山上傳來的呼喚聲聲聲不絕,童子聽得心慌意亂,蕭鼎之卻沒什麽反應。
童子扎了個馬步,仰頭道:“主人肯定有事找哥哥。”
眨眼間,樹上空無一人,蕭鼎之站在童子身後,腳下一掃,童子摔了個屁股蹲兒:“練劍當心無旁騖,下盤虛浮,先把馬步扎穩了。”
童子揉著屁股爬起上,扎下馬步說:“主人待哥哥極好,哥哥為何無動於衷?”
“大人的事孩童莫操心。”蕭鼎之單純不想聽葉瀾玄碎碎念,與好不好不相乾。
童子的嘴張得能塞下一顆蛋:“啊?哥哥尚未及冠,是大人嗎?”
“你惦記你的主人,便上山去找他。他若願下來品茗對棋,我奉陪。”蕭鼎之說。
“那我去了。”在童子心中葉瀾玄始終排在第一位。
等了一陣,葉瀾玄來了,身後跟著童子和端著茶具棋盤的老仆。
蕭鼎之含笑道:“師尊好雅興。”
葉瀾玄面沉如水,即便知道他在此處教童兒練劍,也壓不住心頭的火氣。
“我該造副腳鏈手銬將你鎖起來。”葉瀾玄狠狠道。
蕭鼎之笑容更甚,但有外人在,到嘴的臊話便忍著沒說。
老仆放下棋盤,沏好茶迅速撤退,蕭鼎之是他們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
蕭鼎之將陌上霜扔給童子:“你去前面的寒梅樹下練。”
童兒點頭離開。
“我的劍是廢鐵嗎?”葉瀾玄話雖這樣說,卻沒多寶貝陌上霜,劍要出鞘才有存在的意義。
蕭鼎之走到棋盤前坐下,修長手指夾著黑子擺弄:“童兒視你為神明,吝嗇小氣有損神明恩威。”
“你學學童兒!”
“學什麽?”
“視我為神明,清晰什麽叫邊界感。”
蕭鼎之笑道:“神明,你想想昨夜……”
“蕭鼎之!”葉瀾玄大窘。
蕭鼎之用夾在指尖的棋子輕叩棋盤:“來戰一局。”
“我不是來和你下棋的!”葉瀾玄不可能再被他帶跑偏。
“那你來作甚?”
“問話!”葉瀾玄說,“玄月宗之事如何處理,還有潛入九溪峰的魔修哪去了?”
蕭鼎之好整以暇道:“贏了我一切好說。”
長亭外斷崖邊,兩個風姿綽約的男子相向而坐,身畔雲海翻湧,蒸蒸霞光與雲霧相擁,引出一道絢彩霓虹。
葉瀾玄身形板正,有宗師之態,卻攜棋子遊移不定。
圍棋這玩意兒他不太會,隻知圍地多者勝。
蕭鼎之的黑子先行,落在左下星位旁。
葉瀾玄在他邊上落子。
幾番交替圍堵,白子被提。
葉瀾玄愁眉深鎖,縱觀棋局,黑多白少,無論怎麽走都被蕭鼎之壓得失了氣。
葉瀾玄越下越無力,心態被蕭鼎之搞崩了!
蕭鼎之抬眸發現他眉心緊蹙,桃花眼耷拉著,唇角下撇,一副沮喪之色。
蕭鼎之想讓讓他,他卻將棋盤上的黑白棋子攪在一起,氣呼呼道:“重開一局,換個玩法。”
蕭鼎之依他:“你想怎麽玩?”
“五星連珠。”葉瀾玄以為蕭鼎之不會,做了示范,“像這樣,五子連成一線便為勝方。”
五子棋看似簡單,真遇到高手對弈,同樣很考腦力。這是葉瀾玄唯一拿得出手的棋類。
蕭鼎之無所謂怎麽玩,詭道萬變不離其宗。
他移掌示意葉瀾玄先下。
葉瀾玄開局落子在犄角旮旯,蕭鼎之落子的位置離他十萬八千裡,但地勢開闊他若不貼子堵上就很被動。
第一子就被蕭鼎之廢了,葉瀾玄幽怨地盯著蕭鼎之:“你能不能有點棋風?”
蕭鼎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這裡不能下?你沒說規則。不能下我換個地方。”
他伸手移子,葉瀾玄按住他的手背:“落子無悔。”
“你棋風好,但棋藝爛。”
“……”葉瀾玄每天都在被蕭鼎之氣死的邊緣瘋狂忍耐,咬牙閉口,繼續落子。
這一局拚了老命也要把尊嚴拿回來!
葉瀾玄攻守轉換,慎思變化,阻隔分斷,穩如泰山,八卦防守,成角進攻。
蕭鼎之稍有不慎就被他牢牢抓住,連三連四暗劍深藏。
蕭鼎之則處變不驚,疏為主,堵為輔,絕地反擊不讓葉瀾玄輕易獲勝。
強強較量,戰局焦灼,棋盤的可用空間越來越少。
葉瀾玄好勝的心無比強烈,拿白子時耍了個心機。
“你看你身後有什麽。”葉瀾玄指著蕭鼎之背後說。
他的小動作蕭鼎之看在眼裡,但未戳穿,轉頭看向後方。
葉瀾玄趁機落子,兩粒白子分別下在兩處連三斜路上。
蕭鼎之回頭,好似沒發覺異樣,淡然道:“你沒見過虹橋?”
“很少見。”葉瀾玄首次耍賴的緊張心情一掃而空,眉眼帶笑,恭維道,“那道弧形剛好將你籠罩,福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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