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到,教堂大門打開,教徒們魚貫而入。
一切都顯得那麽有秩序。
謝情低著頭整理禱詞,胳膊上燙得厲害,就這麽一會兒工夫,侵入度已經漲到了34%。
噩夢侵入度:34%(噩夢侵染,異化已開始,請您密切注意該數值。)
謝情瞥見他的胳膊上出現了一顆小痣。
謝氏症帶來的基因再編輯作用讓謝情擁有了和過去截然不同的外貌,這顆痣他也有許久沒見過了。
上個副本侵入度高會異化成面目模糊,只剩一張鮮紅大嘴的怪物,酒店本的核心就是經理吃的那碗肉,他以為那是妹妹,但他還是吃了,他誤會了妹妹的死因,親手殺死了女友。
經理身上的圖騰是饕餮,永遠饑腸轆轆,不知飽足。
除了人首羊身的形象外,饕餮另一個傳說中的形象就是說它把自己的身體也吞下去了,只剩一張嘴。
所以噩夢侵入後的特征是無耳無眼無鼻,只剩一張嘴。
這個副本裡噩夢侵入度提高後,異化的方向反而是回歸得謝氏症前的原貌。
這又代表著什麽?
莎莉輕輕搖起鈴鐺,示意禱告正式開始。
謝情從沉思中抬頭,台下坐滿了教徒,後排還有人站著,將教堂填得滿滿當當。
他放眼望去,吊詭的景象頓時讓他頭皮發麻。
台下坐著的,至少有八成都不是人,而是昨天他在虞嶠那裡見過的人偶。
人偶的形容笑貌都和人非常像,卻多了一份呆滯。
和真正的教徒一樣,人偶也用一種崇敬的眼神看著他。
似人而非人,蒼白的皮膚像泡過水的人皮,又像紙,似乎一撕就破。臉頰上的紅暈過渡得很生硬,眼珠的轉動也不靈活。
人偶們時不時和周圍的活人小聲說笑兩句,沒人發現它們不是人,似乎它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不是人。
謝情聞到了淡淡的腐臭。
他低頭看向還在他腿旁邊轉圈的小貓,不無諷刺地想:神的場所又如何呢?神自己在場,他的子民不也被怪物戕害了嗎?
難怪真言之神弱得要命,信徒都快死光了。
所以說神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麽?人祈禱的意義又是什麽呢?
觀眾的視角是和謝情綁定的,當謝情發現台下八成都是人偶時,觀眾們也看到了同樣的景象。
“麻了……”
“我什麽沒見過,這我是真的沒見過!”
“以前的《神降》都白看了,原來這個本裡的神都是鐵廢物。”
“臥槽,那謝情的任務怎麽辦,他們都是提線木偶,哪裡知道什麽滿不滿意的。”
【叮!請玩家盡快開始主持禱告。】
謝情強壓著心中的不適,開始用平淡無波的語氣念布道台上翻開的經典。
他的聲音極其悅耳,哪怕只是淡淡念著禱告詞,也讓不少人流露出陶醉的神情,他們隻覺得自己的心靈得到了淨化,沐浴於神的恩澤之中。
謝情這個時候發現台下坐著的人類教徒額上發出了淡淡的光澤,那種光澤是從皮膚內部透出來的,似乎是前額的骨頭髮出亮光後透過皮膚被謝情看見。
此次參加禱告的還有教會各層級的祭祀,他們沒有和教徒坐在一起,而是分立兩側,他們額部散發出的光芒要比普通教徒亮得多。
謝情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忽然在教徒中發現了一個熟人,昨晚上他救下來的女招待。
女招待的前額亮得格外顯眼,她坐在最後一排,滿面虔誠,跟著謝情念誦禱告詞,謝情注意到她並沒有拿著經典。
謝情選擇的是一篇比較冷門的禱告詞,這是他從書頁的磨損程度看出來的。
連冷門禱告詞都能背下來,女招待絕對是個虔誠的信徒。
謝情忽然覺得自己摸到了某種脈絡。
難道那些怪物的襲擊對象是虔誠的教徒?
陽光透過教堂頂部的玻璃灑落下來,謝情金白相間的長袍淡淡泛著光,整個人如同蒙上了陽光製作的冠袍。
縱然陽光如此燦爛,也比不上大祭司純潔而慈悲的微笑。
巨大的神像在他身後,目光的角度如此巧妙,仿佛神也在注視著他的大祭司。
教徒們為這一幕而流淚,這是天然的來自於美的震撼,就像有的人看到壯美的瀑布、陡峭的懸崖,奔騰的大海,混沌的星空時會情不自禁流下眼淚一般。
很難說他們的感動來自於信仰,還是僅僅來自於謝情。
觀眾們也為這一幕瘋狂打賞。
“什麽都不想說了。愛心+999”
“愛心+666”
“愛心+520”
在真正的美面前,失語是種常態。
但謝情本人想的卻是,他的任務還能不能完成。
教徒的數量究竟以人偶加人計算,還是以人計算,滿意該如何界定?
在禱告詞只剩一句的時候,謝情忽然停了下來。
“我是神最卑微的仆人,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裡,我決定親自為各位禱告,請各位依次向前,離我近一些,我想看看神最虔誠的信徒都是誰。”
教徒們激動地站起身來,能參加大祭司主持的禱告儀式已經是無上的榮耀,現在大祭司居然要為他們親自禱告,這樣的恩澤真是不敢想象。
第一個上前的是個人偶,謝情微笑著看向它毫無生氣的眼珠:“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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