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原因,雁西整個後背的傷痕反反覆複大半個月都沒好透。
大宅裡下人彼此消息靈通,不到半日雁西讓老爺生了好大怒氣的傳聞傳遍所有人耳朵。不過也因此雁西成了整個大宅裡與喬灼聯絡最密切的人,地位隱隱提升。
下了課,喬修文再一次熟練地替雁西上完藥,見雁西起身穿衣服,歎了口氣道:“老爺也沒強迫著你每夜都去練字,你何苦挨這些板子?”
雁西表情不變,健壯的身軀這些天竟又高了不少,在一群人之間鶴立十分。
他目光如炬,沒回答喬修文的話隻扔下一句先走了便推開門離開。
雁西走到書房卻遇見正出門的喬灼,只見男人一改往日黑色長衫,換上了一件寬松的青色袍子。
墨發用紅繩系在身後,綁法也不似往常松垮隨意,而是底部綁緊,是怎麽晃動都不會散開的樣子。
氣質如煙,更像一瓶青花瓷。
“老爺安。”雁西鞠躬問好,喬灼這才皺眉道:“倒是忘了你了。”
每夜練字的習慣好似只有雁西一個人在堅持,喬灼這副忘了的樣子莫名讓雁西心底升起一陣焦躁。
“罷了,替我抓衣裳吧。”喬灼側眸看他,道:“跟上來。”
雁西聞言立刻亦步亦趨地跟在喬灼身後,他的個子高了大半個頭,從後面看幾乎將喬灼整個人都籠罩在自己的影子裡。
喬灼向系統抱怨道:“這就是你說的我比男主高?高了才不到一年。”
系統理虧沒敢說話。
夏夜風涼,喬灼走過彎彎繞繞的涼亭,終於走到一處天壇。
雁西從沒來過這地方,覺得很是新奇。
喬灼轉身脫下披著的白氅扔給雁西,問:“柳先生教過你們祭祀山神舞是怎麽跳的了吧。”
雁西懷裡抱著白氅,撲面而來的是喬灼身上那股不散的藥香氣,愣神半晌後他說:“教過。”
喬灼又問:“跳過嗎?”
雁西誠實地搖頭,“沒有,先生說我們不能跳。”
“柳蘊倒是知趣。”喬灼說完忽地伸高兩隻手臂,在青色晚霞中跳起祭祀山神舞。
祭祀舞不似其他柔美舞蹈,反而帶有一種獨特的肅殺神秘氣息,喬灼衣訣翻飛間美得驚心動魄。
青色衣袖隨風卷起,露出喬灼白皙纖細手臂,墨發伴著赤紅繩長穗子飛舞,喬灼一雙桃花眼望過來簡直灼燒人心。
當晚雁西恍惚間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房,隻半夜驚醒,發覺被中濕漉一片,臉色霎時難堪到極點。
這幾月夜夜練字,雁西的外套上早也浸透著那股清淡藥香,讓人一瞬間就能想起那個男人和那雙灼人桃花眼。
暮色深夜中漆黑一片,獨獨雁西呼吸中透著火,他臉色陰沉,一人僵持許久,終於如弦般緊繃著的肩膀驟然一松,用力拽過那件衣裳狠狠攥住抵在鼻尖,猛地一嗅。
——
“雁西。”
“雁西!”
喬珊珊夾著包子在雁西面前晃動兩下,大眼珠裡寫滿疑惑,“你今天怎麽怪怪的?出什麽事了嗎?”
喬修文被喬珊珊用手肘一推,開始仔細端詳起面前的雁西,依舊是冰塊一樣的臉,面無表情的樣子都和往常一致。
“不怪啊。”喬修文得出結論。
喬珊珊氣的哼一聲,吐槽:“修文你眼神真不好。”
雁西夾起茭白放進碗裡,兩耳聽不見面前兩人的打鬧,隻低垂著眼睛努力想將自己從矛盾又複雜極致的情緒中撕扯出來,他怎麽會……又怎麽能偏偏是對老爺……
男人亦或是女人已經不在雁西的糾結范圍之內,只因為那可是喬灼!是個披著人皮的惡魔!他前些日子還慶幸於自己的清醒,怎麽如今不過轉瞬之間,自己也成了胡睿一般的人。
他被選中祭祀山神,如今八年已過,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被喬灼下令扔進深山屍骨無存,當務之急是趕緊尋找出逃的機會,而不是被美色所蠱惑想這些不著邊際的事情。
雁西盡力說服自己昨晚只是一場意外,全都是由於入夏火氣太盛導致,他絕不可能對老爺有半分非分之想!絕不!
“晚上花燈節,咱們是不是也能出去玩呀?我都好久沒見過阿娘了。”喬珊珊十分期待的聲音突然響起,拽回雁西愈發飄散的思緒。
花燈節?雁西那天倒是聽胡睿提過一嘴。
想起胡睿,雁西臉色又是一沉,那個油嘴滑舌的留洋鬼子,指不定遇見老爺後又是一陣撇不開的糾纏,老爺偏偏也不怎麽罵他,總給姓胡的幾分臉面……
要他說直接把這人趕出去,再也不見才好。
喬修文應道:“花燈節老爺也會出街祈福,如果管家準許,想必我們也是能出去的。”
喬珊珊聞言驚喜難掩,“真的嗎?那我真要玩個痛快!”
被選中供奉山神的少男少女們自從住進大宅後進出都有嚴格限制,一批人中只有替張掌櫃對帳本的雁西經常外出,讓人羨煞。
雁西抿起薄唇,忍了又忍終於還是開口問:“花燈節……老爺祈福是要跳祭祀山神舞嗎?”
喬珊珊和喬修文一愣,這才想起雁西是個外鄉人,還沒經歷過喬家村的獨特祭祀節日。
喬修文點頭,解釋道:“祭祀山神舞只有族長能跳,花燈節也不是每年都有的,需要天星佔卜,上一次都是在我六歲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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