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馬上要高考了。”喬潤意輕聲道:“如果你們要打架,就請出去,好嗎?”
他是上一屆的中考狀元,在學校又是年級第一,說句老喬的家的驕傲和未來,一點都不為過。
他爸媽當場啞火,鄭紅重新坐了下去,喬堅實也坐回去,互相對視一眼,眼中都有些疑慮。
大兒子打小就乖巧懂事,脾氣是出了名的好,往日他倆不管吵架還是打架,全靠喬潤意調和。喬潤意哄完這個勸那個,可以說,這個家,基本都是靠喬潤意在維持著平衡。
“潤潤。”喬堅實先開了口:“你,最近是不是不舒服?”
“我明年高考,現在還在一天打三份功,晚上複習到深夜,早上還要給你們帶孩子,你們覺得,我能舒服到哪兒去?”
鄭紅道:“你爸昨兒跟我說,你在餐廳昏倒了,你,怎麽也不說一聲。”
“跟你們說。”喬潤意道:“有用嗎?你們能帶我做個全身檢查,還是能回到我昏倒前的那一秒把我扶住?讓我不至於把手臂刮傷。”
鄭紅眼睛紅了,低頭抹起眼淚來。
喬潤意很平靜:“我們今天敞開天窗說亮話。從現在開始,我和喬滿意只是兄弟,我不會再給他當爹當媽,我不管你們有多忙,請你們自己照顧自己的孩子,或者,像小時候對我那樣,放養也可以。”
喬滿意也嚇得不輕,哽咽著:“哥,是不是上回,媽給我錢,沒給你,你生氣了?”
喬潤意笑了,道:“真有意思,你們倆窮成這樣,喬滿意還能有零花錢呢。”
“不是。”鄭紅急忙解釋:“我們知道你在打工,手裡有錢,你弟想吃個零嘴……”
“別說了。”喬潤意轉身坐在了自己的書桌前,道:“我接下來要專心應對高考,周日我會搬出去,自己住,你們怎麽樣隨意吧。”
鄭紅急了:“你怎能搬出去呢,你在家裡,還能吃口熱乎飯……”
“熱乎飯。”喬潤意強調,道:“你指的是我每天五點半起來伺候喬滿意的那一頓早餐,還是中午從食堂打工順出來的雞腿,或者是晚上我餓得胃抽搐的時候吃的那個煎餅果子?”
喬潤意戴上了耳機,隔絕了家中所有的聲音。
鄭紅踢了喬堅實一腳,喬堅實踢了喬滿意一腳,喬滿意縮了一下腳,抹著眼淚。
喬堅實把地上的水壺撿起來,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沒多久又走進來,在洗腳盆裡倒了水,下手試了試溫度,示意喬滿意。
喬滿意後知後覺,端起來來到了喬潤意身邊,等到對方給過來眼神,才道:“哥,泡腳。”
喬潤意脫去鞋襪,把腳放在盆裡,道:“謝謝。”
喬滿意稍微來了點精神,急忙把他的襪子拿出去,道:“我給你洗。”
喬潤意挑眉,唇邊牽起一抹笑意,道:“行。”
喬潤意上輩子伺候這一家子,實在是夠了,重來一次,他不想再慣著任何人。他很清楚,和父母兄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想徹底擺脫基本不可能,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趁著自己還有話語權的時候,教所有人擺正自己的位置。
喬滿意站在窗外的龍頭前洗著一家人的襪子,時不時探頭朝裡面看一眼,哥哥的背影看上去依舊如常,纖瘦卻讓他有安全感。
他低下頭,心裡又有些難受,不知道哥哥怎麽突然好像很討厭他。
早知道他就不偷偷收媽給的那三十塊錢了。
喬潤意依舊是最後一個上床的,躺在弟弟身邊的時候,忽然被輕輕戳了一下,一隻手遞來了皺巴巴的十多塊零錢。
喬滿意很小聲:“這是剩下的,給你花。”
喬潤意看著弟弟可憐巴巴的臉,把錢推了回去,低聲道:“我不要。”
第二天一大早,喬潤意就聽到了父母談話的聲音。
鄭紅道:“潤潤這段時間是受委屈了,你今天哪裡都別去,留家裡給孩子做飯。”
“我不得趕著去上工啊。”
“你上個屁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牌的事兒,你現在就給我踏踏實實把潤潤哄好,他要是真搬出去,我跟你沒完。”
喬潤意有時候很難分清,父母對他究竟有沒有感情。但三十歲的喬潤意決定不再去糾結分析,因為這份愛,有沒有都已經無所謂了。
窗外很快飄來了米香,伴隨著炒雞蛋的香味,喬潤意起身開始穿衣服。他一動,喬滿意就一個激靈醒了,“哥。”
“嗯。”喬潤意淡淡應了一聲。
他來到門外的水龍頭前洗漱,龍頭簡陋地裝在牆面,被一個松松垮垮的繩子系在窗前,但池子卻被刷的很乾淨,一直都是喬潤意的手筆。
廚房是在小屋外面的,油煙把牆面熏得漆黑,一個簡陋的桌子上面放著同樣簡陋的燃氣灶。喬潤意洗臉的時候,喬堅實就站在旁邊看他,語氣討好:“中午,爸做排骨,親自給你送學校去。”
“不用。”喬潤意道:“我們學校不讓自己帶飯。”
“那晚上你回來,我給你做糖醋排骨。”
喬潤意想了想,對他一笑,道:“好啊。”
他爸立刻高興了起來,把窗台上的炒雞蛋端起來,道:“早飯吃了再去。”
喬滿意也已經起來,父子三人吃好了飯,喬堅實又道:“以後我每天早上都起來給你們做飯,今天我再帶喬滿意去一趟學校,以後就都讓他自己了,怎麽樣,潤潤,爸安排的還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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