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麽時候起,裴沐的眼睛已經追隨著江淼手上的小蟲轉動了。當江淼把蟈蟈放到他手裡時,裴沐彎起嘴角,露出了一個很淺的笑容。
也不知坐了多久,鍾聲終於敲響了。江淼緊盯著這些教室,也不知道裴澈會從哪裡出來。一個個穿著各式書生袍的學子三兩成群,一邊交流一邊步出教舍。
這些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學子們放學的場景讓江淼頗有些感慨,年輕真好啊!他忘了,自己這時候才十八歲,也是一個嫩生生的青瓜蛋子。
“這位兄台,打擾了,不知道你認不認識裴澈?”江淼攔住一個從面相上看最溫和的學子詢問道。
那人的脾氣果然如面容一般溫和,他道:“自然是認識的,不知兄台找他所為何事?”
“我們是他的家眷,過來看看他。不知道他在哪間房子讀書,想問問兄台。”剛剛方小哥提起過,江淼這會便用上了。
這學子還沒來得及回答,後頭就有人走上前來,問道:“你說,你是裴澈的家眷?”
江淼敏銳地觀察到,這人在提起裴澈時,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愉。
“是又怎麽樣?”江淼反問道。
“裴家的人我都認識,卻沒見過你,你又自稱是他的家眷,莫非你就是皇上賜婚給他的男妻?”那人不屑地看著江淼,話裡雖帶著疑問,語氣卻十分篤定。
“對啊,怎麽了?”江淼再次反問。
“區區一介男妻,竟敢踏入這等莊嚴之所,我勸你還是及早離開的好。”那人高傲地開口,仿佛江淼馬上就要把這裡汙染了。
“這國子監……是你家開的?”江淼無語了,這什麽牛馬東西,開口就是趕人。
“自然不是。”那人一愣,沒想到江淼竟會這樣發問。
“不是你還這麽臉大?開口就是讓別人離開,我站的又不是你的地盤,憑什麽聽你的?”要是平常做生意的時候,遇到這種腦子有坑的人,他默念幾句“和氣生財”,便也忍過去了,可現在他不僅僅是自己,還代表著裴澈的臉面,自然不能退讓。
“不可理喻!即便這裡非我管轄之地,也不容你在此放肆!聖賢之地,後院之人豈能踏足於此,你還是早些回去相夫教子的好。”那人面色漲紅,疾言厲色地呵斥道。
文縐縐的話,江淼不太會說,但不代表他聽不懂。聽他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當下就嗤笑一聲:“你這麽說話,你娘知道嗎?辛辛苦苦養你這麽大,為的就是讓你看不起在後院中相夫教子的廣大婦女嗎?沒有後院之人,你從哪裡來?你口中的那些聖賢,又有哪個不是後院之人生出來的?”
一連串的問題,讓那人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來。周圍看熱鬧的學子,也有些沉默。
“胡攪蠻纏,她們是她們,你是你,豈可相提並論?”
“怎麽就不能了呢?都是你說的後院之人,還得要分個三六九等出來?”
“自然,你是男子,不可生育,焉能將孕育的功勞往自己身上攬?”
“現在知道我是男的了?既然都是男的,憑什麽這地方只有你能來我卻不能來?難不成你身上比我多點東西?”江淼翻了個白眼,視線掃過他的下三路,很是不屑地看著他。
“你你,果然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也不知道裴澈是瞎了哪隻眼,竟然會看上你這般粗俗無禮之人!”那人氣得渾身發抖,大呼江淼有辱斯文。
“承蒙楊兄惦記,裴某兩隻眼睛都好好的,隻不知是何處得罪了楊兄,竟要將我的人趕出國子監?”裴澈的聲音幽幽地從後頭傳來,那人一僵,往後看去,正見裴澈站在後頭,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眼底卻似一塊寒冰,沒有一點溫度。
姓楊的尷尬地扯了扯嘴角:“誤會誤會,楊某只是好言相勸,既然裴兄來了,就不打擾二位相聚了。”說罷,便逃也似的走了。周圍圍觀的人群一哄而散,加快腳步朝前走去。
“我說,你人緣也太差了吧,害我一來就被人為難。其他人好像也不太願意和你待在一起的樣子。”江淼問道,在人家傷口上撒鹽這事,他十分熟練。
裴澈笑了:“怎麽不說是你的人緣不好,才一來就被人為難?”
“笑話,我這麽溫柔可親,益豐街社交小能手,誰敢說我人緣不好?”江淼見他還想甩鍋,立刻不要臉自誇起來。
“行行行,是我人緣不好,才害你被人為難,待會我以湯待酒,向你請罪,如何?”裴澈一掃多日以來陰鬱的心情,整個人看著都明媚了幾分。
……
剛剛鍾聲響起時,裴澈正在做文章,一時文思泉湧,他不想打斷,便想讓韓秦他們先走。韓秦他們很講義氣,決定陪著他寫完再去吃飯。
可不想沒過一會,外頭突然跑進來一個人,氣喘籲籲地道:“裴澈,你趕緊出去看看吧,你的家眷和楊泰在外頭吵起來了!”
裴澈停下筆:“我的家眷?”
“對啊,好像說是你賜婚的男妻。”那人聽了兩句,就急匆匆跑過來找裴澈了。
他話音剛落,原本還端坐在桌前的裴澈,已然奔出了門外,其他幾人也跟著一起追了出去。
裴澈原本以為江淼會被欺負,可到了現場才發現自己多慮了,一般來說,只要不和江淼動手,平常人還挺難欺負到他的。
韓秦得意洋洋地對蘇縉和賀忱說道:“我說的沒錯吧,他的口齒確實伶俐,當初會停車觀看,絕不是因為我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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