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蹲下身,將小石頭摟進懷裡,顫抖著聲音,叫了他一句。漫天的喜悅過後,便是滔天的委屈,雖然小石頭沒哭出聲,可江淼卻能感覺到懷裡的瘦小身軀在顫抖,能清晰摸出肩胛骨的小肩膀也一聳一聳的。
從小石頭的動作裡,江淼明顯能感覺到小石頭對他的親昵與信任,想必在旁人沒有看到的角落裡,原主一直偷偷關心著這個弟弟。
待小石頭的情緒稍微緩和一點,江淼站起身,牽著小石頭往院子裡走去。快要進屋時,小石頭卻有些瑟縮,不肯往前走了。江淼也沒勉強他,讓他待在外頭,自己上前兩步,敲響了房門。
“扣扣!”
屋裡的人還沉浸在溫馨的氣氛裡,顯然對外面發生的一切沒有感知,直到原本敞開的房門被敲響後,兩人才驚訝地抬起頭。
“江三叔,江三嬸,給孩子喂飯呢?讓我瞧瞧你們吃的什麽,喲,蛋羹,鹹肉,蘿卜片,挺豐盛的呢。”江淼沒有得到允許就走了進去,還笑嘻嘻地點評了一下他們桌上的菜。桌上擺著三個菜,放了三個碗和兩雙筷子一個杓子,一看就沒有小石頭的位置。
“三水小子?”江三媳婦愣了愣,而後皺著眉頭,問道,“你怎麽回來了?大晚上的上我家來幹什麽?有財呢?”
小石頭站在門外,小手抓著門框,探出半張臉觀察裡頭的動靜,在看到他娘臉上明顯的慍色後,忍不住抖了抖。聽她大聲叫自己,小石頭從門外挪了進來,小聲地喊了句“娘”。
江三媳婦一看他,立刻大聲斥罵道:“你是死人啊?有外人上門不知道吭一聲?我養條狗都知道叫喚,偏就你個白眼狼直接把人放進來!”
江淼氣得不行,這招又來了!之前就聽周嬸子說這江老三媳婦愛指桑罵槐,他還覺得做人要有素質,不要和別人對罵,上他們家去要好好說話,能和平解決就和平解決。可現在親耳聽到她這麽惡毒地罵小石頭,他就有些受不了了。江淼把小石頭往懷裡拉過來,手捂在了他的耳朵上。
“江三嬸子這是幹什麽?外人,咱們這誰是外人?我可記得清清楚楚的,當初江三叔要過繼我弟弟時,可是承諾過不會阻攔我們兄弟相認的!敢情現在你們自己生了個孩子,就忘記之前覥著臉求到我奶奶跟前的時候了?”他看向自他進門起,就沒說過一句話的江老三,眼裡的質詢十分明顯。
江老三尷尬地笑了兩聲,出來打圓場:“三水小子啊,別和你嬸子一般見識,她一個婦道人家,沒什麽壞心思,就是擔心有財沒看好門,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放進來,不是說你啊。”
江淼可算看明白了,兩口子一個是明刀子殺人,一個是笑裡藏刀,都不是什麽好人,果真應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一進一家門”!
“江三叔這話可真有意思,你給我弟取名叫有財,可不是叫旺財,他還得替你看門?難道你家兒子是當狗養的不成,懷裡那隻怎不拴到門口去?”
江老三夫妻中年得子,把這孩子看得比什麽都重,還給他起了個名兒叫“天賜”,認為他是上天賜予的寶貝。這會兒聽江淼這般諷刺他,立刻就受不了了。
江老三臉一放,拿出了長輩的氣勢:“三水小子,你就算要撒野,也不該到我們這來。論輩分,我是你房上的叔叔,又是有財的爹,你好歹給我放尊重些!我就當你剛剛說的是胡話,不與你計較,你趕緊回家去罷!”
“什麽胡話,我看他就是少教!都說了當初別收養這個天煞孤星,現在還連累我兒挨了罵,真是好心沒好報!”江老三媳婦一開口,滿臉都寫著刻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初是你們自己提出要過繼小石頭的吧?現在來說這話,是不是有點可笑了?真是端起碗吃飯,放下筷子罵娘,合著不是當初怕老了沒人送終的時候了?”別看江淼平時笑嘻嘻的,真要吵起來他也不會怕,小時候院子裡女人多,一個比一個潑辣,他耳濡目染之下,不比她們差多少。
果然,江老三兩口子被他氣了個倒仰,當初沒能生孩子的事,是他們從不肯在人前提起的忌諱,這會兒遮羞布整塊被江淼扯了下來,他們都恨不得把江淼活吃了。
江老三哆嗦著嘴唇:“三水小子,你到底是上這幹什麽來了?也不知我和你嬸子怎麽得罪你了,讓你這般無禮!”
“禮敬有禮之人,對於不講理的人,自然沒有必要。既然你問了,那我就明說,我是來帶小石頭走的。”
“你是說,你要把有財帶走?”江老三媳婦似是沒聽懂。
“當然,你們不是已經在找過繼的人了嗎?現在我主動把小石頭帶走,你們不是應該覺得高興嗎?”江淼冷笑一聲說道。
“笑話,我們養他那麽大,你說帶走就帶走?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江老三媳婦尖利的聲音響起,聽得人心裡十分煩躁。
“所以,你們根本就不是想找個人將小石頭過繼出去。你們是打著過繼的名頭,想把小石頭賣給別人對吧?”江淼雙眼滿是怒火,心裡因為猜到這個可能感到十分生氣。
江老三有些心虛,他眼神閃爍,不敢與江淼對視:“別說那麽難聽,什麽賣不賣的?只是我們把有財養的這麽大,還沒享過一天孝敬,過繼時收點恩養錢怎麽了?”
江淼快被氣笑了,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會指望一個六七歲的孩子孝敬他?當初是他自己說盡好話想要過繼小石頭,又沒人逼他們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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