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其他房的忙碌,民事部在這種日子,仍然是十分清閑的,有幾位大人甚至提前溜了班相約喝酒去了。因此裴澈的到來,並沒有引起過多的關注。
兩人拿著手中記錄了名單的紙條,來到存放戶籍名冊的庫房,一人尋了一個角落,便查找起來。
這一查,便查到了點燈時分,負責關庫房門的吏員已經探頭探腦看了三遍,才等到兩人出來。
“初步可以斷定,那被殺死的人,應該在這幾人中間了。”兩人回到家,匆匆吃完飯,對著攤在桌上的幾張紙進行分析。這是查找了戶籍名冊之後,根據年齡特點篩選出來的人。
“是啊,明日我派幾個人去到這幾家附近問一問,看看他到底是誰。”
次日,被派出去的那些人拿著被分到手裡的紙張上面的地址前去尋訪打探。在這些人中,一個去到內城東巷左家打探的人有了發現。
這家嬸娘手底下的一個老媽子,隻二兩銀子,便把自己知道的事一股腦地說了出來。在說到大房家那個天生六趾的三爺時,臉上滿是不屑的神情。
“當初生下來時,我就說他不祥,你說說,哪有人長了六根腳趾的?”那老媽子一邊喝酒一邊說,“要他是我家的,我早讓人丟了。不過也算他有造化,前些年竟然被選做了大內侍衛,這可是能面聖的人!我還當左家要出個了不得的人了,誰想到他竟這般無福,出去一趟,就再沒回來過,大家都說他死了。我一想也是,要是沒死,怎麽就不回來呢?”
前去打探的護衛又給她倒了一杯酒,嘴裡不斷奉承著她,不著痕跡地從她嘴裡套出更多的信息,而後將這些信息匯集起來,稟報給了裴澈。
“此人姓左,名順,身長五尺三寸,時年三十七,右腳掌處多一趾。”裴澈一看,身份信息都對應上了,當年他死時大概二十五六的年紀,過去了這麽多年,他三十七歲也正當時。
“左家乃是尋常人家,但他有一個姑姑因顏色好,被一個三品官聘了做繼室,沒兩年又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地位便穩固了。那年宮裡缺人,準備從梁京大小官員家中挑選男丁入宮做侍衛,這左順便是頂了那三品官家的缺進了侍衛營的。入宮後沒多久,先帝吩咐給幾位皇子分府,此人因不太出挑,分府時進了六皇子府。”
裴澈點頭,原來如此,能入宮守衛的必是知根知底的人家,有三品大員做擔保,即便左家只是普通人家,也是入得宮的。他是六皇子手底下的人,那也就是說,當年之事,和六皇子有關?
想到這裡,裴澈有些遲疑。江淼見他目露為難之色,便問他是否想到了什麽。
裴澈道:“此人乃是六皇子手底下的人,按理說,我們現在應該懷疑六皇子與此人有關。可是,這六皇子一直不良於行,為先帝厭棄,他有什麽理由要謀害我父親他們呢?”
“會不會,他的腿疾是裝的?一直在韜光養晦,那會兒才露出他的獠牙。”江淼突發奇想。
裴澈果斷搖頭:“不可能,他生來便有腿疾,除非皇室男丁全部死絕,否則他絕無可能當皇帝。六皇子性情孤僻,連交好的兄弟都沒有,更別談插手奪嫡之事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原本已經接近明朗的真相又變得撲朔迷離,江淼皺著眉頭,把剛剛護衛調查來的信息翻來覆去地琢磨,終於被他找到了一處突破口。
“那個三品官,他是誰?”江淼問道。
裴澈也跟著看向那個護衛,護衛接收到他的意思,立刻說道:“此人姓程,叫程開化。當年他官居三品,後來不知犯了什麽事,被當今奪了官身,趕回了老家。”
原本毫無頭緒的案子又有了轉機,裴澈根據他的話展開了分析:“阿淼,你說有沒有可能,是當今吩咐這程開化做了這件事後,怕泄露出去被人知道,這才卸磨殺驢,將人趕回老家去的?”
江淼想了想:“你的分析不無道理,可我總覺得奇怪。按理說被吩咐做這種陰私事的人,不都是上位者的心腹嗎?當今不拉攏這樣的臣子,也不殺他滅口,反而趕回老家。難道他就不怕這些人在老家傳出些什麽來嗎?到時候眾口鑠金,當今還能安枕無憂嗎?”
“你說的也是。”裴澈歎了口氣,“是我想當然了。”
江淼拍拍他的手背:“你只是太想知道真相了。我想,這官場上的事,不如去問問外祖父吧,咱們不是正好要把這件事告訴他嗎?”
裴澈點點頭:“明日休沐,待會你讓人備好禮,咱們明天去外祖父那裡一趟。”
第208章 不可置信
馮老爺子聽下人來報, 說裴澈和江淼二人上門時,心裡高興極了。可當裴澈交了幾張紙給他,讓他看一看後,他的心情卻似跌入了谷底。他把手上的紙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 眉毛胡子都氣得翹了起來。
“當年那事原來另有隱情!可憐安雪和世傑二人, 竟白白冤死了這麽多年!”提起兩個人的名字, 聯想到當年的慘狀,馮老爺子免不了老淚縱橫。
當年這事發生時,他舉家在外任職,聽到這個消息後, 直接暈了過去。醒來後,他趕緊上折, 請先帝準許他回京, 另一邊又吩咐家人收拾好東西, 等折子一被應允, 就立刻出發。
但他到底離得遠了, 等他到達梁京後,馮安雪和裴世傑二人已經入土為安了。一個是他最為疼愛的女兒, 一個是他引以為傲的弟子, 就這樣喪命在一處荒郊野嶺,留下兩個孤苦伶仃的孩子, 要他怎能釋懷?他心裡覺得蹊蹺,便暗中讓人去慈濟寺盯著,看著能有什麽線索,可是盯了小半年, 卻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他隻得撤回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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