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大夫通過細致地把脈和問診,確定他們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才導致拉肚子,而非被人下藥。
“可是,除了我們之外,也有其他同窗吃了那些東西,他們卻沒有任何症狀。”兩人把自己的疑問和盤托出。
楊老大夫捋了捋胡須,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兩人,發現他們無論穿著打扮還是樣貌,都更像是那些世家子弟。
國子監的學子向來有些涇渭分明,家境良好的學子,幾乎不去大飯堂。家境貧寒的,也幾乎不會去精粹園花錢吃飯。這兩人看起來就不像是吃大飯堂的,偶爾吃一次不習慣也是正常的。
兩個書生被他這麽一說,打消了心中的疑問。他們因為和人打賭輸了,才去的大飯堂吃飯,大飯堂的飯菜人所皆知,除了免費外再無一點好處,他們今天中午挑挑揀揀了好一會,才終於吃下去些許,沒想到就出問題了。
他們拎著楊老大夫抓的藥,無精打采地回了住處,順便喚來後勤人員,幫他們把藥熬了。
下午散學後,很多人都過來探望了他們,與他們打賭的學子更是後悔不已,說道:“早知道那賭注會害二位受此劫難,當初葉琪就不該和二位開這樣的玩笑。”
“其實,也怪不得葉兄,誰知道大飯堂裡的東西吃了會讓人這般不適?要我說,該怪大飯堂的廚子才是。”葉琪的友人說道。
“可是其他人並未遭罪,楊老大夫說可能是因為我們沒吃習慣。”其中一個拉肚子的學子說。
葉琪的友人道:“沒吃習慣便會遭罪嗎?這樣的話,外頭那些酒樓飯館可還去得?都是隻吃一兩次的,怎不見吃了它們讓人拉肚子?”
此話一出,兩人又有些懷疑大飯堂的飯菜了。不過,到底拿不出什麽證據,他們隻好就此偃旗息鼓,自認倒霉了。
第二天,他們遠遠地避開了大飯堂,回到了精粹園吃飯。雖然精粹園的飯菜要錢,但總比大飯堂要命的好。
兩人吃飽喝足之後,踱著步子走出門外,路過某一處假山時,忽然聽見裡頭有人在說話。本著非禮勿聽的原則,二人本想離開,然而他們接下來的對話,卻讓二人停下了步子。
“……那姓胡的忒不是東西了!竟然拿壞掉的菜給學子吃,我聽說昨天已經有人吃壞肚子了,這不是害人嗎?”說話的人顯得氣憤不已。
另一個聲音道:“這有什麽辦法呢?反正那些家貧的學子吃慣了,只要故意把飯菜做難吃些,讓那些世家子弟別去吃不就得了。”
“唉,這樣一來,他便可以把多出的錢收入自己懷中,還可以汙蔑那些世家子弟吃不得苦,真不是東西啊!”
“別說了,小心叫人聽見。誰不知道那姓胡的是祭酒大人家的親戚?你不想在這幹了?”這人聲音變小了許多。
“可是祭酒大人一貫不會徇私枉法,如果有人告狀,他應該不會偏袒的吧……”
“除非告狀之人能拿出證據,不然祭酒大人怎麽會相信……”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隻留兩個學子一臉憤怒地站在原地。原來他們昨天遭的罪,在同窗和夫子面前丟的臉都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為之!
大飯堂做的菜不止難吃,用的食材也不好,才會讓他們這些平素沒吃習慣的拉肚子。可是吃習慣了又怎樣?朝廷為了取才故允諾給家境貧寒的學子免除吃飯的費用,卻變成了這些人斂財的工具。往小了說,這是貪圖蠅頭小利,往大了說,卻是謀害良才的行為。
他們一定要揭發那姓胡的真面目,讓祭酒大人再不至於受人蒙蔽!
次日,運菜上來的那些雜役還沒進山門,便被一群人攔住,要求這些人放下手裡的麻袋讓他們查看一下。這些人驚慌不已,自然是不同意的。
可是,對面有一大群人,他們僵持了一會,終於還是被搶走了袋子。
打開前頭幾袋時,大家臉色都還好,可當後面的幾袋子揭開時,他們的臉上已經是烏雲密布,沉得仿佛能滴下墨來。
地下胡亂堆著些臭魚爛蝦,還有攔了菜葉的蔬菜,上頭長了不少蟲眼的瓜果,與之前那些水靈靈的菜截然不同。
今天來的學子裡,有很多都是在大飯堂吃飯的。本來他們是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來的。要不是那兩人說事關他們,一定要他們做個見證,並說出了任何問題都由那兩人當,他們才不會過來。
可如今,血淋淋的事實就擺在他們眼前。想到之前他們吃的都是這樣的東西,有人忍不住嘔了起來。
這事直接鬧到了祭酒大人那裡,面對鐵一般的人證物證時,胡廚甚至還要狡辯這些爛菜是撿回來喂豬的。可是,隨後出現的一本吳掌櫃那兒拿來的帳簿以及有他們簽名畫押的證詞,卻讓胡廚不得不認。
自他掌管大飯堂以來,便不斷中飽私囊,公物私用,克扣學子的夥食不說,還以次充好,長此以往下去,定會釀成災禍。這樣大的罪責,便是祭酒大人也保不了他,只能讓人將他羈押到附近的衙門之中,並附上他在國子監被錄下的所有口供。
與他關系密切同流合汙的一律也送到衙門,其他迫於威懾隻埋頭乾活的倒是逃過一劫,可也不再允許他們在飯堂裡乾活,畢竟他們也確實知情不報了。幸虧沒釀成大的災禍,要是國子監眾多學子因為吃了大飯堂的飯菜而吃壞肚子的話,必然會引得朝廷上下議論紛紛,到時候從祭酒到下面的夫子,都少不得要被罵幾聲禦下不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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