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見他分析得井井有條,不由揶揄道:“不錯嘛,觀察得很仔細,有名偵探那味了。”
名偵探?裴澈默默在心底記下了這個詞,這又是從阿淼口中說出的新鮮詞。他再也不信這是什麽老家俗語了,因為除了江淼外,其他人可說不出這些話。
見裴澈饒有興趣地盯著自己看,江淼不知怎麽的臉上一熱,竟有些不好意思。他忙道:“我們去下一家吧,下一家也在外城,只不過在城東。”
一行人往城東趕去,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卻發現這趙維竟是個天生的瘸子。常年行走不便,使得這人脾氣十分陰鬱暴躁,看人時充滿了戾氣與探究。裴澈等人沒有多言,隻說了幾句,便告辭了。此人不良於行,決計不是那個添置香油錢的,他特征如此明顯,無塵大師若和他接觸過,必定不會不記得。
眼前這是最後一家,如若還不是的話,好不容易得來的線索就又要失去作用了。裴澈在等待門房去通傳的過程中,雙拳緊握,掌心忍不住沁出了汗水。
一隻手握了過來,略帶薄繭的手掌比他的手略小一些,可就這麽一握,卻讓他的心就此安定下來。
就算不是又如何,他已經等了這麽多年,難道還怕再等一等嗎?那趙維就算不是京城人士,定也是周邊城鎮的,他就算一座城一座城去找,也要將人找到,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江淼側過頭去看他,發現他的情緒不再緊繃,心中便安定了。似這等不共戴天的仇怨,他雖然沒有親身經歷,但也能夠理解。
父母墜亡,親弟變得癡傻,祖母老無所依,一家子只有依靠著庶叔一家,明明是國公府的主人,卻似寄人籬下一般。雖說沒受太多苛責,可與當初相比,顯然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幾位爺,我們老爺請你們進去。”門房的聲音隔著門便已傳到耳邊,兩人對視一眼,往前走去。
這個叫趙維的家住內城城東,無論是從氣派的大門,還是門內的布局來看,都顯示出趙家的富有。從這點上看,他是慈濟寺內捐香油錢的人可能性很大。不過單憑一點就做判斷顯然十分武斷,還是要見到本人,詢問一番後才可知。
他們跟在帶路的人後頭走了一會,來到待客的花廳,剛一坐定,便有婢女奉上香茶甜點,服務十分周到。
“有客來訪,不曾親自遠迎,失禮了。”隨著聲源望去,一個年歲與裴二叔相仿的高挑男子出現在他們面前。此人面方眼闊,下巴上蓄著清須,看起來倒是有幾分正氣。
“趙老爺。”裴江二人朝他拱了拱手,算是見了禮。
那趙維看清裴澈模樣後,眼色微微一變,眼神閃爍片刻,隨後朗聲笑道:“二位有禮了,請坐下交談,老夫聽門房來報,說是有故人來訪,不知故人現在何處?”他假意四處張望,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
裴澈佯裝羞愧狀,道:“趙老爺,這是在下想要登門拜訪找的借口,並無什麽故人。不過,在下倒也不算扯謊,雖無故人來訪,故人之子卻來了。”
“哦?故人之子?不知公子尊姓大名,長輩是何人?”趙維好奇地問道,似乎真看不出來裴澈的來歷。
“趙老爺真認不出在下?我與家父長得極為相似,但凡見過的人,無一不說,怎麽趙老爺真沒見過?”裴澈笑著反問道。
趙老爺聞言,眉頭緊皺,眯縫著眼睛對著裴澈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道:“公子俊美非凡,若是老夫見過這般天姿之人,必然是有印象的,實在是不曾見過啊。”
“是嗎?”裴澈皺了皺眉,“看來是在下唐突了,貿然上門,還望趙老爺勿要見怪。既然你不是我要找的故人,那在下便告辭了。”
趙老爺道:“相逢便是有緣,又說什麽唐突呢?既然公子有事在身,那老夫也不多留了。”
裴澈朝他拱了拱手,便帶著摸不清頭腦的江淼出門了。
“也不是他嗎?”江淼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可能是之前排除的人裡疏忽了,我們把那些名冊再拿來看看吧?”
“不必,應該就是他了。”裴澈篤定地說道。
江淼大驚:“就是他?!那你剛剛為什麽要說認錯人了?那人也裝作不認識你,他在撒謊?”他看過老丈人的畫像,與裴澈確實很像,這樣俊美飄逸的人,只要看過一眼,絕對不會被人拋之腦後。
“是的。尋常人聽到故人來訪,怎麽也該尋根問底,那人隻輕飄飄問了一句,沒得到答案也毫不在乎。這並非是他沒有好奇之心,而是他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卻故作不知罷了。”
江淼點點頭,又問:“那他,是朝你父母他們……下手的人嗎?”
裴澈沒有立刻回答,他思考了片刻,然後緩緩搖頭。
“他不是?”
“……我不知道。”裴澈難得有些苦惱,“他看我的時候,眼神並無躲閃之意,更沒有懼怕與擔憂,甚至連愧疚之情都不曾有。可他明顯是認識我的,又為何要說謊呢?”
“他肯定有所隱瞞,我們去找他問個清楚!”
“暫時不忙,他之前就說謊了,肯定不會輕易告知的。” 裴澈想了想,道,“我先派人盯著他一段時間,看看和他交往的是哪些人。”
這姓趙的家裡雖有錢,可放在這內城來說,卻沒什麽稀奇的。這樣的人,似乎與國公府世子扯不上任何關系,當年那件事,到底是有人指使還是另有隱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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