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看出了裴澈的質疑,趙維說道:“我表妹與舅父的圖謀, 是我偷聽到的。當時我客居李府,多喝了兩杯後, 迷迷糊糊進到假山的岩縫之間打了個盹。沒想到會聽到舅父與表妹的談話。”
當時四皇子的勢力已去七八, 三皇子眼看著地位穩固, 距離上位只有一步之遙。身為三皇子側妃的母家, 李府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漲船高, 一日勝過一日。
但可惜的是,李歡顏到底只是個側妃, 就算日後三皇子登基為帝, 她也不過一介妃嬪。頭上有主母壓著,讓一向爭強好勝的李歡顏心頭始終不服氣。
那日回到李府, 李歡顏直接責怪老父在朝堂上不爭氣,未得三皇子倚重,害得她和孩子遭受冷落。說完之後又感慨,道當初她若是能成功勸服裴世傑, 想必三皇子一定會十分器重她。只可惜裴世傑不識趣, 不然怎會有此下場?
李大人連忙四處張望, 生怕這話被人聽去。謀害國公世子的罪名,就算她是皇子側妃,也擔當不起。
李歡顏毫不在乎地說:“怕什麽,他又不是我害的。我的人還沒下手,他就遭了橫禍,只能怪天意弄人罷了。”
說完,她又有些咬牙切齒:“要是他當初不和那個賤人成親,改娶了我,哪還會有此一劫?只能怪他自己眼瞎!”竟有些因愛生恨的模樣了。
李大人忙道:“你如今已是三皇子側妃,這些話可不能再說了。三皇子因著馮氏女的事,本就嫉恨裴世傑,若是知道你也有此心思,往後必將你娘倆打入冷宮。說來當初沒招攬成也是好事一樁,如果三皇子知道你私下說服你表哥去當說客,還不知會怎麽樣呢。”
李歡顏輕哼一聲:“他能怎麽樣?裴世傑何等人才,他要是敢將其拒之門外,他手底下的人第一個不答應。好了,不談這些了,爹,你到底有沒有和表哥商議好,讓他的商鋪出錢辦事?”
李大人道:“你先別急,你表哥性子純孝,如今他母親去世,父族不興,我們便是他唯一的親人。只要好言相勸,他必會同意的。只可惜當初他和宜嘉沒有結成好事,不然此事就簡單多了。”
李歡顏輕蔑一笑:“我那庶妹心氣高著呢,哪看得上他一介商賈。她見我進了三皇子府,轉眼便勾搭上忠國公府庶子。也是她運氣好,要不是裴世傑遭了難,她這一輩子也別想出人頭地,如今倒成了國公夫人了。”
李大人勸道:“如今你也別總惹她了,三皇子大業未成,忠國公府勢力名聲雖大不如前,但有他們的支持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放心吧,爹,女兒不會意氣用事的……”
趙維說完,歎了口氣:“這裡面涉及陰私無數,料想應不會是特意說給我聽的。故此我判斷,他們當時應該沒有說謊。你父母之事,並非他們下手。”
裴澈沉默了,怪不得趙維會和李家斷絕關系,他聽到的這些應該是真的了。這樣說來,砍樹推下山崖的另有其人。可是除了他們之外,還有誰會下手呢?
“趙老爺,當年的慈濟寺,除了你們之外,還有其他人在嗎?”
趙維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沒有旁人了,當時慈濟寺剛剛新建好,那些香客們哪能這麽快趕來?而且慈濟寺是間小廟,要不是我們偶然經過,恐怕也不會特意趕到這裡來。所以當時除了我們之外,只有寺裡的和尚們在了。”
“多謝了,既然你知道的已經悉數告知,裴某就告辭了。”裴澈朝他拱了拱手,他這人恩怨分明,趙維雖有引狼入室之嫌,但到底不是害他父母的元凶。
趙維慚愧地還禮:“裴世子客氣了,若是知道當中還有隱情,我應當及早上門告知,也好早日還裴兄一個公道。”他以為當年之事是一場意外,又因為此事牽連甚廣,甚至和當今皇室也有瓜葛,便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隻將之掩埋心底,不曾透露半分。要不是裴澈幾次來找他,恐怕他也不會輕易說出口。
裴澈又陷入了茫然之中,所有他懷疑的人都逃脫了罪責,而當年之事又確有蹊蹺,他到底該怎麽做呢?
……
“你們世子怎麽還沒回來?”
今日衙門休沐,裴澈說要再去趙維家中問問。江淼本來準備和他一起去的,但是兩孩子難得也放了一天假。
想著好久沒陪他們出去了,江淼便和裴澈分頭行事。只是如今天色不早,不知為何還不見裴澈回來。
他心裡瞬間湧現了一些不太好的念頭,想著莫不是趙維被揭穿後惱羞成怒,乾脆把裴澈抓起來,準備殺人滅口了。
“呸呸呸!!”江淼趕緊用力搖了搖頭,又呸了幾下,把腦子裡的壞念頭丟出去。裴澈有人保護,他自己也有功夫在身,哪能輕易被害,一定是有事耽擱了。
江淼心中安慰自己,可再怎麽安慰,心底的不安仍然存在,終於,他一把扯下身上的圍布,朝外走去。他得去瞧瞧才行。
誰知剛走出院子,揚聲叫人套車時,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阿淼,這麽晚了,你還要出門嗎?”
江淼轉頭一看,害他擔驚受怕的罪魁禍首就好端端站在那邊滿臉疑惑地看著自己。他走過去砸了裴澈一拳:“我閑著出門幹什麽?這麽晚不回來,還不是怕你被人剁了。對了,那趙維承認了嗎?你把他抓進牢房了嗎?”
一提此事,裴澈臉上的神情又變得複雜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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