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百姓們的疑問越來越多, 情緒越來越激烈, 大通商行目前的負責人徐管事笑了。他只需要在百姓們情緒最高漲的時候, 將官府對他們的“迫害”和盤托出, 便自然有人會去官府為他討回公道。也不知到時候這位激起民憤的知州大人,還能不能安下心來當他的官?
……
“江爺, 今天我上街的時候, 聽說了一些事……”蟬衣放下籃子,一臉憂心忡忡地說道。
江淼正在擇菜, 隨口問道:“什麽事啊?”
蟬衣吞吞吐吐地說道:“就是……就是一些關於世子和您的。有些人說話不太好聽……說你們……說你們……”
見蟬衣不敢學話,江淼側過頭看她,笑道:“說我們唯利是圖,收受賄賂, 壓迫良心商家, 致使他們不敢開門做生意?”
“您都知道?”蟬衣十分驚訝, 既然知道的話,為何還能這般風輕雲淡地坐在家裡,不出去給大夥兒解釋解釋呢?
江淼道:“知道啊,不止是外面,這後衙也有人議論呢。”這幾天,他都聽見好幾回了。
蟬衣恍然大悟,終於明白為什麽這幾天都沒人再上門來了。往常那些小丫鬟們對她可客氣了,一見到她就親親熱熱湊上來,最近幾天卻連招呼都不打了。
“您和世子就任由他們這樣說嗎?”蟬衣十分不解。
江淼聳了聳肩,道:“公道自在人心,說兩句閑言碎語有什麽關系,遲早有一天他們會明白的。”說完,又低下頭繼續擇菜。
蟬衣覺得江爺想得太簡單了,她還想再勸幾句,江淼忽然又開口了。
“去南邊買茶苗的那些人,這幾日應該就要到了吧?”
蟬衣愣了片刻,回答道:“應該快,前幾天收到信時,相隔只有三百裡了。但他們應該沒有買到茶苗。”
“倒也無妨,土岩村那邊的茶苗已經在生根了,春天一到,就能栽種下去。”江淼道,無論是壓枝還是扡插的,大半都活了過來。到底老天保佑,讓他這個略懂皮毛的外行人弄成了。
話題漸漸被帶偏,蟬衣一時也忘記自己之前想說什麽了,隻圍繞著茶樹這一話題,和江淼繼續往下聊。
這邊氣氛和諧,另一邊就沒這麽好說話了。
裴澈召集衙門裡的人共同商議關於失蹤案的事情,那些大人雖然來了,但要不就默不作聲,要不就一臉不讚同的表情看著裴澈。幾乎沒人認真參與裴澈想要討論的話題。
“……諸位意下如何?”
裴澈說完一段,開始征求大家的意見。
下面無人說話,好半天才有人道:“大人既然已經決定好了,還問我等作甚?”這聲音雖小,但話中的抱怨與不滿之意卻清晰明了。
裴澈道:“剛才所言並非本官決斷,之所以把大家叫過來不正是為了商議此事嗎?若不是眾位大人都太過謙虛,哪裡還用本官拋磚引玉?既然李大人覺得不妥,不如就由你來說說,該怎麽做吧。”
被點名的就是剛剛開口說話的人,他尷尬地笑了笑:“下官並無此意,只是……只是下官現在屬實沒有心情來談論此事。”
裴澈有些疑惑:“李大人有何難言之隱,不妨說來聽聽。”
李大人道:“下官腹中饑鳴如鼓,已是餓得頭昏眼花,哪裡還有心思討論如何破案?”
他這話一出,有不少人也跟著附和,一說“有些時日沒有買到糧食了,家中存糧不多,心中憂慮不已”,一說“也不知百姓如今過的什麽日子,饑不飽肚,真是苦啊”。
這群人三言兩語便將滄州描述的仿佛遭了大難一般,恁得一副哀鴻遍野,慘絕人寰的景象。
裴澈饒有興趣地聽他們說著,臉上甚至帶出了微笑。如果不是他提前得知大通商行的人暗中給某些人家裡送了糧食過去,他還真得以為他們都餓了幾天了。
“大人,您不想說點什麽嗎?”有人終於看不下去裴澈在一邊若無其事的樣子了,明明他就是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卻還一臉無辜地坐在那兒。
裴澈無辜抬頭:“說什麽?”
“恕下官直言,此事皆因大人而起,帶累的卻是整個滄州的百姓,也不知大人夜能安寢否?”許大胡子脾氣暴躁,終於忍不下去了。
裴澈對他態度倒好,因為這位仁兄性情耿直,不管什麽人都得不到他的好臉,那些想要賄賂的,從來也不會找他。
“本官夜能安寢,食可飽腹,多謝許大人關心了。不過你的話本官有些不明白,什麽叫此事皆因我而起呢?我何嘗知會過這些商家,讓他們不要開張做生意呢?”
許大胡子怒道:“若不是大人整天讓衙差去搗亂,那商隊怎麽會不開業?糧鋪怎麽會不開張?”
裴澈輕笑道:“搗亂?本官是派人前去調查辦案的,又沒讓他們不開業?再說了,辦案的地方距離糧鋪可遠著了,何以糧鋪不開張也能算到本官頭上?”
許大胡子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他也有些疑惑了,是啊,為什麽商隊停了生意,糧鋪那邊也不開張呢?
同知周旭道:“大人莫要顧左右而言他,先不論原因為何,隻說如今這種局面,若不妥善處理,恐怕激起民怨,屆時再來想法子應對,恐怕就難了。之前滄州剛剛吃了瓜落,下官實在擔心,這事鬧大了,會惹得皇上大發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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