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見她搬出了老太太, 倒是不好說什麽了, 即使是發生了口角, 也不該說各府老封君的不是。於是,她便把矛頭直指江淼,道:“眾人皆知,你那侄兒媳婦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商販,也不知是不是物以類聚,都是一樣的貨色。”
她輕蔑的神情和刻薄的話語讓裴二嬸氣得不行,說他就說他,幹什麽要把她也嘲諷在內?
“即便他是商戶出身,也不妨礙皇上親自下旨給他們賜婚,這種名正言順的婚事,總比那些無媒苟合的好。”她輕笑一聲,言語間也沒了避諱。
這次輪到王夫人生氣了,她這樁婚事是從她表姐手上搶過來的,在當時確實有些名不正,言不順,這些年來她也一直都很忌諱這件事。後來王家出了個皇后,旁人也不敢在她面前提前,沒想到今日這裴李氏竟敢說這樣的話!
裴二嬸在她惡狠狠地逼視下顯得十分自在,這種口角之爭,無憑無據的,這王劉氏也不能把她怎麽樣。
後院針鋒相對,前院已然偃旗息鼓,原因是信陽侯和被請來做評判的幾位先生過來了。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信陽侯沒有提起剛剛的那點不愉快,而是直接公布了他們對於詩作的看法。
裴澈的那首詩取了上的評價,但最好的卻是別人寫的。江淼聽著那人在眾人的追捧中緩緩吟出自己的詩,覺得這首詩聽上去好像是比裴澈寫的要好一些。
裴澈本人對於結果是沒有任何不快的情緒的,可當江淼的目光轉過來時,他卻低下頭做黯然狀,微微蹙起的眉頭,簡直讓人心疼。
“咳,你也不要太在意,”江淼湊過來,小心翼翼地安慰道,“你們一個是精心準備,一個是臨場發揮,有差距很正常啊。下次再有這樣的事,咱們也提前打探一下題目,做好充分的準備,一定會超過他們的。”
裴澈“勉強”一笑:“阿淼,你放心吧,我不會在意的。”
他強顏歡笑著訴說自己不在意,要江淼怎麽才能相信呢?於是,他說話的語氣更加溫柔,生怕傷害到裴澈脆弱的小心臟。
他們說話時,蘇縉一直站在附近目露疑惑地看著裴澈,以他對阿澈的了解,他並非是這種因為輸了一場比試就自怨自艾的人,可為何今日會如此……如此脆弱呢?
蘇縉斟酌再三,還是用了脆弱這個詞,因為他想不出其他的詞來解釋裴澈的模樣。如果他生在現代,他就會明白什麽叫做愛情使人變作了。
最後一項結束後,大家統計了一下各組的總體評價,裴澈他們這組一共七個人,拿了四個上四個中,因為裴澈參加了兩項。而這樣的成績也讓他們獲得了此次中秋詩會的第三名。
信陽侯還是很大方的,不過在場除了江淼外也沒其他的窮人了,對於彩頭表現得興致缺缺,他們在乎的是名聲。
裴澈拿到東西後,直接遞給了江淼,江淼自然地接過來,發現這是一塊上面雕刻著童子捧荷圖案的硯台。這塊硯台比他以前買給小石頭的好看多了,摸上去也覺得溫潤光滑。
“這個不便宜吧?”江淼問裴澈,他給小石頭買的那塊花了一兩銀子,當時讓他驚訝的,恨不得回家拿個碗直接裝墨算了。可思及小石頭每日要帶去私塾的,他還是買了。那塊都值一兩,手上這塊起碼得要五兩。
裴澈看了眼這塊硯台,說道:“這是端硯,一塊最少也得這個數。”他伸出兩根指頭比劃了一下。
“二…十兩?”江淼沒見過世面,想到一塊硯台比他當街的鋪面一個月租金還高,頓時滯住了。
裴澈笑著搖了搖頭:“二百兩,這還不算多,若遇珍品,動輒便是幾千兩,還有市無價。”
江淼微張著嘴,因為太過驚訝收不回去了。二百兩買一塊硯台,這不冤大頭嗎?雖然他知道有些東西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可對他這個小老百姓來說,價值卻不大,反正他是不可能買的。
他不自覺地摩挲著這塊硯台,突然想起了裴澈送給小石頭的那一箱文房四寶裡也有幾塊硯台,連忙問道:“你送小石頭的那些硯台,不會也是端硯吧?”
“不是。”
沒等江淼松口氣,裴澈又道:“是幾塊歙硯,雖不比端硯,但也屬難得的好硯了。”
江淼面無表情,合著他每日省吃儉用的,積累下的財富還不如小石頭箱子裡那幾塊石頭了。人力資源,果真是最廉價的!無論現代還是古代。
江淼把手上的端硯塞到裴澈手中,道:“這麽貴重的東西,你還是自己拿著吧。”
“何貴之有?在我眼裡,它比不上阿淼分毫。”裴澈緊緊盯著江淼,溫情脈脈地說道。
江淼歎了口氣:“不論是囫圇個賣還是散稱,我都不可能比它值錢的。”誰會花幾百兩買個人呢?
裴澈默然無語,良久,也發出一聲無力的歎息。平時看阿淼覺得他還挺精的,為何一到這事上,他就仿若一根永遠也不會開花的陳年老木一般呢?裴澈想,又或者,其實是他自己的問題?他根本就沒有經驗,不知道說這些話時對方怎樣的反應才是正確的,看來是該取取經了。
……
回到家時,天色還早,兩個小的在院子裡玩毽子,弄得滿地都是雞毛。江淼看向圍過來的二人道:“待會玩夠了,記得把雞毛收拾了,知道嗎?”
兩小乖巧點頭,不敢不聽江淼的話,當下就把毽子收起,然後跑到院子裡撅著個屁股開始收拾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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