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人榮辱意識還挺強,這麽一說之後,看城門的這些人立刻分作兩排,精神抖擻地站在城門口,敏銳的眼神掃過每一個經過的人,握著長矛的手也分外有力。
梁京來的胡姓商人,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他不由和身邊的人感慨道:“聽聞滄州窮困,我還以為這裡的人俱都是蔫頭耷腦的,不想如此精神。”
另一人道:“破船還有三千釘,就算滄州這地界不比別處,富人也總有一些的。何況這城門口乃是滄州門面,若是不裝點好,豈不是惹人笑話?”
兩人說著,車隊便來到了城門口。領頭的剛想開口,這邊的衙差就說了:“勞煩各位停車下馬,準備好各自的文書路引,好讓兄弟們過一過眼。”
胡商聽後,眉頭一皺,他們以前進到一些小城做生意,那裡的人不僅不會攔車查看,還十分諂媚地招待他們,以期他們收購走更多的東西。這滄州向來地貧人弱,行事作風卻和那些富庶的大城池一般。
“還請諸位配合。”衙差叫他們遲遲不動作,於是加大了聲音,又喊了一句。
胡商和其他幾人互相看看,都有些鬱悶之色。他們從官道轉過來,途中也耗費了幾日的功夫,若是此時轉回去,豈不是白白浪費了時間?想到這,他們老老實實地下了車馬,從包袱裡取出東西來讓他們檢查。
這些衙差認識的字雖不很多,但上門蓋的官印他們卻能辨別真偽。查明所有人的身份無疑後,他們還挑開車簾看了看裡頭有沒有藏人。
見這些商人皺著眉頭盯著他們,為首的衙差道:“這也是為了城中百姓的安危,望諸位別見怪。”說完,他就揮手放行,讓人將擋在城門口的拒馬搬開。
這些商人重新上去,駕著馬進到城裡後,一時犯了難。他們第一次來滄州,也不了解這裡的行情,一時半會找不到住的店鋪就算了,就算找到,萬一別人將他們當成肥羊宰了怎麽辦?這滄州進城難,想必到時候要出城也不容易,還不得留在這裡任人宰割?
他們越想臉色就越難看,心裡直把滄州當成了賊窟匪寨之類的地方。這樣想了之後,原本看起來精神十足的衙差們,渾身也充斥著匪氣了。
“客人,客人?”一個衙差站在馬下,看著這些人臉色難看,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什麽,便出聲提醒,畢竟他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
“啊?”騎在馬上的回過神,指了指自己,“你可是喚我?”
衙差點點頭:“各位客人遠道而來,想必對滄州不是很熟悉,還請各位跟著我走,前面不遠處有家客棧,你們可以先安頓下來,休息好了再說其他。”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些商人有些警惕,想著莫不是官府和商戶合起夥來想騙他們的銀子?以前,他們也碰過這種,之前說的好好的,結帳時卻換了一副嘴臉。
“那裡所有的東西都是明碼標價的,我隻負責把各位帶過去,住不住的看你們自己。”這衙差看出他們的遲疑與防備,沒好氣地說道。
騎在馬上的商人見狀,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勞差爺了。”橫豎他們一群人,要是看了不是那麽回事,他們就直接走人好了。
衙差在前頭帶路,他們在後面慢慢跟著,發現走的地方都是一些主要街道,並沒有往人少的小巷裡走時,他們心裡松了一口氣。走了差不多一刻鍾左右,他們來到了一條街。這條街相對於其他街道來說比較冷清些,因為滄州這幾年沒什麽做生意的過來,這些開著的客棧基本都是虧損的多,賺錢的少。有一些已經關店了,這家卻因為是祖上傳下來的,又不會別的營生,所以隻好繼續開下去。聊以糊口就行了,其他的他不敢奢望。
前些天總有人在他的店裡轉,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正忐忑時,卻突然傳來好消息,說是他家的客棧被官府指定成了招待行商的住所。這個機會把握好的話,他家的生意可能就有救了!
這幾日,他的內心都充滿了滿滿的期待,所以這會一見衙差帶著一隊行商過來,他立刻激動不已。
衙差將行商們帶到,果然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並沒有強製要求他們住下,也沒有為那家客棧多說什麽。
商隊的人心裡安定下來,知道剛剛是自己想多了。不過出門在外,如果沒有警惕之心,一定走不長遠。
“各位客人,可要住店?小店有上中下三種客房,通鋪也有,後院還有關馬的地方,有專門的人割草喂馬……”福來客棧的丁掌櫃咬了咬牙,直接就上前,將客棧的優勢一一道出。
他的口舌倒不像外頭那些人一樣靈巧,能把自家的東西誇得天上有地下無。但就是這種略顯樸實的話語,卻讓這些商人覺得挺不錯的。而且他們發現,這家客棧的外頭,確實放了一塊木牌,上頭列出了一項項,看上去種類不少。
相對於其他地方,這裡的客棧價格確實實惠,並且這種明碼標價的方式,也是很少見的。大到上房一夜多少錢,小到一疊鹹菜的價格都標在了上頭。最有意思的是,這張紙上蓋了官府印信,言明若是有欺騙行為,大可以告上官府,查明之後,會予以三倍賠償。
“就住這裡,如何?”胡商回頭問道。
其他人點點頭,既然官府敢這樣許諾,他們還有什麽不敢信的?各人根據自己的要求進到客棧裡頭辦理住店手續,跟出來的夥計則上前牽馬拉車,帶它們去後院休息。一行三十五人的商隊,就此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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